“得丞相看重,乃大儿之幸。”他不无骄傲地:“吾儿虽不及外边盛赞,但开弓上马,破军除虏,倒也不输旁人。”
“如此甚好。”
“我就把他托给丞相了,望丞相不吝教导。若犯错,也只管处罚便是。”
王猛一贯微笑:“将军放心。”
慕容垂十分开怀。王猛曾上书苻坚对他不利的消息他不是不知晓,只是作为一国丞相,再想想慕容评,便有些理解。如今人家亲自上门做足礼仪,他只好也只能顺水推舟。
“我看将军身侧别的佩刀精致得紧。”王猛突道。
慕容垂随手解下:“这是我平日刻不离身之物,由吐谷浑部铸造。”
王猛接到手细细观赏:“黄金宝石,真是华丽。”
“吐谷浑风格一贯如此。奇就奇在外表虽花哨,内里却也奇突得很。”
“真是好一把金刀呀!如今我将远别,不如将军割爱以此物赠我,也好使我睹物思人耳。”
慕容垂犹豫一下,暗想两人关系尚未突飞猛进至“睹物思人”之境。
“将军若不愿意——”
“丞相哪里话。区区一把金刀而已,丞相合意,尽管拿去。”
“多谢将军。”
王猛勾起一抹笑,云淡风清的,慕容垂看了,心头却莫名腾出股不安之意。
应邀用过晚膳后,王猛告辞。慕容垂坐进书房,尚回味着那抹笑,金熙立于门外道:“将军。”
“进来。”
他要了金刀干什么呢?像在战场上一样,他直觉嗅出股危险的气味。然王猛即将率军出发,而自己留在长安,隔得天边地远,即使不怀好意,也总难施展手段;而且只是一柄刀,又不是白纸黑字的东西,能有多大用途?……慕容垂换个姿势侧坐,苻坚待他倒是一片诚心,封官加爵吃穿用度丝毫不比他在燕国时差,言谈举止间亦无半点猜忌做作——这点王猛想必也清楚,普通伎俩是起不了什么作用的,那么……思来索去始终觉得如入迷雾,抓不住半点头绪。干脆又想或者是王猛改变策略,准备彻底安抚人心所以连番示好以便让他以后完全效命?
“……将军?”金熙唤了一句。
“唔?”惊觉近侍讲了一堆,而自己没听进半句。
金熙跟他很久,马上会意,重复道:“属下想向将军请几日假,家父病重。”
金熙自幼丧母,由父亲一手抚养长大,最是孝敬。
慕容垂道:“你父随我们从邺城出来后身体一直好像不好,可请医士看过?”
“谢将军关心。医士开了几帖药剂,都不见效,今日咳得越发厉害了。”
“那你回去看看吧。”
“谢将军。”
“等等。”慕容垂叫住他:“到帐房去支些银钱,就说是我的意思。”
金熙弯腰,低头:“谢——将军。”
不日,王猛拔营往东进发,慕容令奉命随行,经洛阳扎屯。
校场上传来一片呼声,慕容令驱马前往,众人围拥处,一浓眉青年正引弓射箭。
他是苻坚长子苻丕,因庶出,未封太子,得了个长乐公的封号。当今秦太子名宏,排行老六,还只是个不满十岁的孩童,上头五个兄长,从丕算起,依次为晖、熙、睿、琳,个个都是早封了公的。
苻丕命人于百步外举起一只小小铁环,眼一眯,臂一松,哔地一声,一箭呼啸而过,引起众人交口称赞。
这位长乐公相貌并不出众,然身形极好,显然得益于长年练武,肩膀宽厚。
慕容令静驻看了会儿,想起以前在邺城亦是这样一呼百应的时光,心内感慨。
没有人乐意担负起叛国的罪名,他们的目的地,本是龙城,而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