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嗓门的厉阵叫叫嚷嚷地一路奔了过来,一跨进门槛,就冲着上官灵罗喊:“灵罗丫头,看看谁来了……”
上官灵罗与孙延寿一同望向门口,在厉阵笑呵呵兴奋的身影后头,一道黑色的人影渐渐在两人眼中显现。
上官灵罗受了迷惑似的踱步走向门口,孙延寿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她渐渐接近她的爹爹。
没有人能形容此时此刻上官灵罗心里是怎样的感觉,看着面前神情严肃,面上尽是冷硬线条,眼中没有一点儿温暖的上官明——她的爹爹,她的心头只觉得一股暖流和一道寒流交织成复杂的心声。
“爹……”生硬的语气,或者是长久长久没有叫唤过的原因。
“你长大了。”上官明点点头,严肃的线条没有丝毫软化的迹象。
然后是对望的沉默。
厉阵狐疑地来来回回看着他们父女俩。
“灵罗丫头,你高兴一点儿,怎么这么一副样子?你不是很想见到你爹爹吗?二哥,你也高兴起来嘛,瞧瞧我们的丫头长得多俊俏,是个大姑娘啦……
哈哈,我说,是不是因为灵罗丫头跟你离开家时的小不点儿大不一样,所以你看傻啦?“
大嗓门试图缓和气氛,但两位当事人却不理会他的用意。
上官灵罗沉默地看着她的爹爹,回到先前站立的地方,从旁边的椅子上拿起她的包袱,从中取出那件破旧的披风。经过孙延寿身旁时,她用眼角匆匆看了他一眼,走到上官明面前将披风交给了他。
上官明默默地接过女儿递上的披风,双手紧紧地抓住,低头看了好一会儿,才用稳稳当当的声音问道:“你娘她……”
“娘已经过世了。”身后的孙延寿惊讶地张口看着她的背影。
“什么时候?”全身僵硬如铁。
“一个半月前。”垂在身侧的双手握成拳。
“是什么原因?”他那温柔的妻怎会早早地离他而去?
“……”上官灵罗深吸口气,才道:“不知道!……”是因为思念眼前这个冷漠的男人而过早失去了生命力的娘,为什么会对他如此深爱?
上官明再次沉默了。
而后,再看一眼面前已然长大懂事,承袭了他的容貌与脾性的女儿后,他抱着那件披风转身离开了偏厅。
他心中哀痛吗?可曾有一丝愧疚?
目送上官明离开的上官灵罗心中一阵翻腾。她是他的女儿,相隔十多年未见过一面的女儿,在这个世上,只剩下他们父女两个是至亲之人,他怎么……
厉阵朝孙延寿递去一个眼神后,不放心地看了几眼上官灵罗,然后追着上官明而去。
夜风从敞开着的门口吹进了偏厅,上官灵罗伸手环抱住自己的身体,双手抓着衣衫,看着门外的夜色不语。
“咳咳……”孙延寿一阵咳嗽,慢慢靠近门口,掩上了门。而后,站定在上官灵罗面前,眼中写着关心。
望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孙延寿,读出了他眼中所传递的信息,上官灵罗不发一语地将身子轻轻靠在窗棂上,抬眼望着无边的温柔月色。
与她一样,得到漠然对待的孙延寿坐在了先前的位子上,目光仍不离开她。
二叔平常就那一副让人不敢顽皮的严肃表情,千年不变的冷硬脾气,是孙家庄内人人害怕的角色,他的喜怒哀乐仿佛天生就比别人少似的,自打他懂事以来就不曾见过二叔开怀大笑或是勃然大怒。高兴时的二叔只有一个淡然的微笑,生气时的二叔也只不过用他那冷冷的表情让所有人吓破胆而已。
他们父女两个会是同样的一个脾性吗?
目前看来是的,否则她不会连一句一字、一个表情都没有露给他看,总拿她的背影来独对他的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