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预料其走向的凝固的疯狂里,两兄弟品尝到了迷恋的酩酊……
那就是爱吗?所以自己的理解没错啊——爱就像一幅绣品,花纹越是精美,针脚越是细密,就越要让针尖千万次的刺穿绸缎那柔软的表面。正因为如此残酷,所以爱才如此甘美。
“讷言!”失神中的敏行突然听见了嘶哑的呼唤,不同于男人低沉的语音,那是一种病态的沙哑,渗透着烈焰舔噬华丽的锦缎般惨烈的妖媚。那声呼唤发自纱窗之后,却明明是在叫次弟的名字,敏行立刻四下张望担心异母兄弟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撞出来,好在没有看见任何人的影子。
“讷言……”缠绵的语音再一次响起,卷着枯叶的风吹过界巷,一片虫蛀的红叶沉重地粘在青石板路上的霜痕间,像极了纱窗下说话者孤单的身影,她凝在药汁一样的幽邃里,仿佛连体内都充满这苦涩的黑暗。此刻令敏行惊讶的倒不是这日本女人的汉语说得字正腔圆,而是她话里的弦外之音:“是去请大夫吗?不要白费力气了,‘那些’究竟是什么,你应该已经看清楚了吧……讷言!”
正在消融的繁霜突然升起了袅袅轻烟,一片纷乱的脚印瞬间铺开,那些粘腻的、黑红色的痕迹,和消失在庭院衰草上的如出一辙……
敏行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还是躲不掉吗?他从来就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真的会和这女人交谈,或者更确切地说他一直在逃避和她接触,因为透过那投向自己的炽烈眼神,敏行看见,是的,他看得见——看得见珠锚背后那巨口一样的、彼岸的深渊……
正如他看得见那些妄图跟着讷言混入家中的魑魅,正如他看得见妹妹手腕上被避邪红豆压制的瘢痕,正如他看得见那布满庭院的令人作呕的脚印,正如他看得见留下那些脚印的赤黑色独角异形,正如他看得见停在檐头梅枝上的小鸟,那根本不是什么鸟雀,而是一只沾满黑红粘液的银铃——
这就是他所“看见”的世界,那根本不“存在”的世界,每一天每一天,敏行都面对着活生生的地狱变!
似乎不满意对方的沉默,珠锚用沙哑的嗓音幽咽地埋怨起来:“还是不言不语的……我就这么让你讨厌吗?不过令弟可是个好孩子,只是请他画个绣花样子,他却把什么都告诉我了,包括你的‘名字’——讷言!”
珠锚想要自己的“名字”——名字是最短但却最有效的古老咒语,它的道理就像无论人身处何处,只要听见这再熟悉不过的呼唤,就一定会下意识的出声回应一样简单……
敏行虽然不明白这女人怎么会一再用弟弟的名字称呼自己,但她接近讷言的目的已经昭然若揭了——自己怎么会一直以为她是在作茧呢?这个女人如此老练的运用自己的针线编织网罟,诱惑那位少年奋不顾身,然后又将他当做香饵,来钓取早有防备的自己。
敏行失声大喊起来:“你不要乱来,我弟弟什么也不知道!”呼应着他的语声,腐败的气息瞬间掩盖了腊梅的芬芳,界巷中的散乱脚印突然蠕动起来,薄膜状的粘液慢慢膨起驽钝的独角,接着就是无数的赤黑头颅、颈项、身体、四肢,这些半人高的彼岸眷属形态粗疏,鼓胀的腹部不成比例地配着细长手臂、粗短腿脚。它们像在寻找什么一样,茫然徘徊……
敏行熟悉它们的样子——这些妄图跟着讷言混进家中的异形,这些从窗外窥伺鹿鸣的异形,这些让那个日本小教员凄惨死去的异形……
“你终于肯‘说话’了。”隔着逡巡的怪物,珠锚在窗纱掩映下妩媚地微笑,“我会怎样对待令弟,还不是得看你吗……来!讷言,我们打开窗户再说话!”
不是听不出这来历不明的女人貌似央求的无礼命令,也不是不知道顺从她的话事情将渐渐滑向何方,但此时的敏行别无选择。他踟蹰走下角门的台阶,所经之处洒满那些丑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