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我不会受你要挟。我知道芸少爷与你有宾主之谊,你不是以侠义自许么?我不信你会伤他。”谢如松目光灼灼。华知县却吓得不行,拼命拉谢如松的袖子,自是怕吴戈真的伤了芸少爷。
“你还有一样好处。我赢了的话,我饶你谢如松不死。”吴戈不慌不忙地说。
谢如松仰天大笑:“老子也不会中你的激将计。钟秀才、邓况都已经拿死来激我了,娘的个腿,老子不会上当。”
吴戈便道:“如果他们两条命不足以说服你,那便加多我一条不妨。”吴戈回头看向围观着的众人,道,“当着这山阳县上上下下几百人的面,你英雄无敌的谢将军有没有胆量与我这小小码头苦力比上一比?”
谢如松忽然哈哈一笑:“原来你也是与他们一样,想要死谏啊!”说着他提刀离席,伸手扯下锦袍,露出一身的戎装,“好,让我见识一下当年山阳县的头条好汉。”
赴宴的人全部惊呆了。那些富商显要们、跑堂的侍者们、歌女们、还有其他围观的人们,全部静默了。他们纷纷不由自主地向后让开,看着谢如松稳稳地走到吴戈面前,拄刀一笑。
“听说你也使刀,”谢如松向一名亲兵一挥手,“拿我那柄飞雪来。”
吴戈接过刀,果然是把好刀,刀光晶莹得似乎透明了,直如玉沼春冰,琼台瑞雪,一股寒气逼人而来。他把芸少爷推开,轻声说:“今天谢谢你了。”
芸少爷退到一边,吓得手脚都软了。一群偏将卫兵立刻围了上去护住他。
“芸官你没事吧?”一个女子的声音已带了哭腔。吴戈回过头,看到荻小姐终于还是不放心赶来了。骨骨站在她身边,冲着自己呀呀地大叫,又是挥手又是跺脚。
吴戈向他们俩点点头,回身对谢如松道:“谢大人请。”
当吴戈与谢如松开始比武之时,三百里外的一个荒山上,平野人堪堪躲开了平真秀的一招反手刀拦腰斩。他万万没有想到,平真秀如此之快地悄悄跟上了自己。
这是一场毫无余地的决斗。两匹兽的决斗。
平野人对于这场决斗期待多年,却也没有料到竟然会比自己期望的更加惨烈。两人都不再保留,都是双手长短刀齐出。右手长刀正握,而左手短刀为反手刀。
两人一个错身后各自跳开数尺,相互瞪视着,喘着气,汗水与血水一滴滴砸在地上。
平真秀大腿中了一刀。平野人后背、左肩各中了一刀。
平野人知道,那是因为自己刚才一轮急攻之后,错身换位之时露出了破绽。“浑成”,嘿嘿,他在心里苦笑,哪有这么容易。还有收力、控制,这都是说得轻巧。拼命时都顾不了。难道,这就是刀法的“本来”?
“本来”。他在心里念叨着。什么是本来。莫非驱使自己手中的刀的,就是“本来”?他一直以为是仇恨、宝藏、野心在驱使着自己手中的刀。然而在刀的挥舞之中,他心中浮起的那种快意,其实是与仇恨、宝藏、野心无关的。这是一种自由的快意。这种将自己身体的力量肆意驱使的快意,真是令人享受,令人陶醉。难道这才是自己从小习武的原因?
他的心境忽然为之一亮。他凝视着平真秀闪烁的眼神,喷着粗气的鼻孔,起伏的胸脯,前后趋避的双足。他忽然浮起一种难以言传的感觉——他感觉自己能完全预测到平真秀要使出什么招式。这是一种突如其来的本能。泼风劈!
平真秀跨上一步,右手刀当头劈下,暗藏于左手的短刀突刺。平野人却在对手刀未举起之际,已经斜纵出一步。料敌先机,他的刀自然更快。平真秀的左手刀尚来不及变化招架,平野人的刀已经吹到了他的后颈。
侧面!果然破绽在侧面。
又被吴戈说准了。这个念头在平野人心中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