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瘦高汉子取出一个包裹,往地上一摊,竟是上十柄雪亮的短刀。
“这不是堤上演杂耍的挑夫长脚吗!”立刻便有人认出他来。
“堤上的贱民们不是全被官军关押起来了吗?怎么跑出来的?”
“你不知道,长脚是世外高人,有飞檐走壁、隔山打牛的功夫!”
“胡说,他原是本县的捕快,山阳县第一条好汉,拳脚好,什么隔山打牛!”
接着便有人喝起彩来,叫,长脚,今天你演什么啊?还是飞刀啊?来点新鲜的吧……
吴戈听到人群中一个女子轻轻地叫了一声,他转头看去,对贵宾席上的何二小姐点了点头。又扭回头对起哄的人道:“今天俺风流倜傥、英明神武、玉树临风的长脚,还带了一个貌比潘安才压子建的伴当,一同来为众位父老乡亲、英雄豪杰、才子佳人玩一段蒙面飞刀。”
华知县皱起眉,便叫衙役去拿他。谢如松笑着打个手势止住他:“看他玩什么花样。”
傅仇脸色阴晴不定,从袍中取出两截枪杆,暗自装好,眼光死死盯住正在与众人拌着口舌的吴戈。
吴戈将他的伴当引到一面墙前,拾起一大把刀抱定,道:“先给大家说一段故事,有道是盖世英雄难免无常,荣华富贵犹如春梦。话说某州某府某县,出了一个穷酸秀才……”
人群中便有无赖起哄道:“不好听不好听,我们要听荤段子,还是从前有个太监吧!”
吴戈停下来,说:“好,那改一个。从前有个将军,坐下一匹乌骓追风马,掌中一柄七星劈风刀……”
谢如松身边的偏将们脸色都变了,几个人都按刀站了起来。谢如松摇摇头,示意让吴戈继续。
“那穷酸秀才便这样死了,那威武将军自然好好地活着。只是死了的秀才却胜过活着的将军。你道为何?有分教,九里山前作战场,牧童拾得旧刀枪。无端吹起乌江水,却似虞姬别霸王。输了的霸王,一样胜过赢了的刘邦。”
说完他将短刀一柄柄飞起。绝大多数人不明所以,只知道喝彩:“二,三,四,五,六,七,八,八柄刀了!”
那八柄雪亮的飞刀在空中穿梭转动,煞是好看。猛地吴戈喝了一声,只听夺夺夺一阵响声,七柄短刀一柄柄激射而出,全部钉在那蒙面伴当身后的墙上,每一柄都与这蒙面人只隔毫厘。众人齐声喝彩。
吴戈牵那个蒙面人出来,递了他一个盘子,自己手中却仍有一柄刀。吴戈道:“伴当,麻烦你向各位父老乡亲讨个赏钱。”说着就牵着他直向谢如松与华知县的席上走来。
两人直走到十步开外停了下来。吴戈道:“知县大人和这位将军大人,不知两位大人可以赏什么给咱呢?”
华知县道:“吴戈你休得无理……”
谢如松一摆手,截住话道:“你想本将军赏你什么?”
吴戈哈哈一笑:“果然好气度。这个好说。我只想谢将军赏我赌上一把。”
“赌什么?”
“接着你中午赢了的那个赌局,咱俩赌一把。”
“邓况是个英雄,你算什么?一个卖艺的,还是一个扛码头的苦力,你凭什么资格?娘的个腿,你有什么赌本?”
吴戈仍是笑:“现在山阳县内,最值钱的大人物,不是你游击将军谢如松,而是我这个伴当。他就是我的赌本。”吴戈伸手扯下了蒙面人的面巾。
芸少爷!芸少爷看着谢如松和华知县一脸苦笑。
“说,你赢了如何,输了如何?”
“如果我输了,万事皆休,我也输我项上人头,这个风流年少的芸少爷还你。我赢了的话,一,放过钟秀才的所有部下;二,辟一块地给堤上的流民;三,厚葬钟秀才与邓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