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让伺候的人留在了殿外,独自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赤足失魂落魄靠在窗边的贤妃。
如今虽然已是春日,但外头依旧冷得很,贤妃只穿了一身单薄的宫装,站在敞开的窗户前,整个人已经冻得面色惨白了。
可她好似什么都察觉不到了,依旧呆呆望着窗外,望着那些开得正好的玉兰。
“贤妃。”
圣上轻唤了她一声,可贤妃并未如往日那般温柔贞静地朝他行礼,而是呆呆转过了头,眼神里满是空洞的泪意。
“陛下。”
她整个人疲倦得厉害,整个身子都倚靠在窗框上,仿若没了这道支撑,她整个人下一瞬就会彻底碎掉一般。
“你在瞧什么?”
圣上并未急着质问她。
因为此刻的贤妃看起来实在情绪有些太不正常了。
他倒不是念及往日情分。
不说那情分本就稀薄得厉害。
便是再多情分,在涉及到自身,涉及到大雍之时,都脆弱得不堪一击。
他只是想要瞧瞧,贤妃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自己这个枕边人,心里还在图谋着些什么?
“臣妾在看外头的玉兰。点破银花玉雪香,元曦之前最喜欢这句诗了。他素来喜欢玉兰,前些时日,玉堂春的玉兰早开,他特意从崇贤馆回来后带着人去了玉堂春作画,臣妾知晓此事后,还特意申斥了他一番,说他不该将心思过多放在这等娱情之事上,应当多多学文习武,跟着他的皇兄皇姐们多多学习。皇家子弟,自然是以将来能够为陛下分忧,为百姓做事为己任的。”
“只是今日,臣妾却突然想到,其实元曦其实也只是个孩子罢了。他心性顽皮一些又有什么?平日里课业稍稍放缓一些也根本算不上懈怠。是臣妾,是臣妾对其要求太过严苛,这些年来逼得他不断奋发用功,逼得他不断日夜苦读。可如今臣妾却是后悔万分,若真能让元曦身体康健,平安无忧,便是他课业再不好,素日再顽劣,那又有什么妨碍呢?”
贤妃说到这儿,已经是泣不成声。
不是宫妃素来在圣上面前那种梨花带雨的哭法,而是真真正正的泪如雨下。
她的手指紧紧攥着窗框,好让自己不至于哭到身子软塌下去,可整个人早已经哭得是直不起腰来了。
这不是邀宠的哭法。
没有哪个妃子愿意在圣上面前露出这般模样。
圣上一时心中也是怅然。
他如今虽然对贤妃不满,可对于元曦这个孩子,他如今心中只剩下怜惜和淡淡的内疚。
那唯一的一份解药,他今日已经开始服用了。
吃下去的那一瞬间,他知晓,他服下的很有可能是元曦最后一丝活下去的希望。
可是,他也是无奈。
他是帝王。
他的性命关系了万千子民的未来,关系了大雍江山的存亡。
哪怕所有皇子都出了事,他也绝不能有任何意外。
否则,便是彻底如了漠北的意,给了他们趁虚而入挥兵南下的时机。
元曦,只能被牺牲。
可在这件事中,他堪称是最无辜的。
江寅也去问过那日伺候的宫人,知晓元曦和拓跋侑唯一的一次较为亲近的接触,便是宫宴结束之后,元曦因着拓跋侑过于关注贤妃,所以主动上前警告了其一番。
从他这番举动也不难猜出,他根本不知晓贤妃和拓跋侑的勾结。
否则,他不至于去拦住拓跋侑让其难堪。
只是,宣元曦如何也没想到,他维护自己母妃的举动,却为自己招来了这般灾祸。
元曦,是个好孩子。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