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司嘉帶陳遲頌去了附近的一家麵館。
捲簾隔開了外面的天寒地凍,店內暖氣充足,三三兩兩地坐著人,牆上的電視機正放著新聞聯播,煙火氣浮動。司嘉在家和孟懷菁吃過了,就沒點,她幫陳遲頌點了一碗牛肉麵。
然後坐到陳遲頌對面,那時他低著頭在回電話,狀態比剛才要好一點,但還是和下午的模樣判若兩人,明明中間只相隔了不到一個小時。面端上來的時候,他低頭看了眼那碗沒有放蔥的牛肉麵,說最後一句話:「我等會兒就回來。」
司嘉想不出到底發生了什麼,能讓曾經那麼意氣風發的一個人,要在雪夜裡獨自抽了那麼多根煙,滿身頹廢,肩身就像是垮過。
是她從認識到現在,完完全全陌生的一個陳遲頌。
周圍喧鬧不已,只有他們這桌很安靜。司嘉撐著腦袋在看新聞聯播,陳遲頌吃著面,直到他放筷,司嘉收視線,看到他還剩半碗的面,眉頭微皺:「不吃了嗎?」
但同一秒,陳遲頌的聲音也低在她耳邊:「不問嗎?」
分不清是誰打斷誰,兩人都因此靜了幾秒,司嘉知道他的意思,可就是因為知道,她搖了搖頭,「你不想說的話,我不會問。」
她已經看到了他的傷痂,就不會要他再次撕開給她看。
陳遲頌抬頭,又是一次長時間的對視,無關情/欲,像是經過漫長的博弈,又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心甘情願地要將那些血淋淋的傷口揭給她看。
他同樣搖頭,「沒有不想……」
可話音未落,司嘉擱在桌邊的手機先響,她掃了眼來電備註,皺眉,再接起:「餵。」
而司嘉不會知道,那一瞬間她錯過的坦白會在之後,變成怎樣的苦果,讓她和陳遲頌都飽嘗,少年青澀的愛戀會如何為此無疾而終,兩人也將在往後的日子裡,怎樣一次又一次地糾纏。
外面的雪終於停了。
掛完電話陳遲頌沉聲問她怎麼了,司嘉還在消化剛剛突如其來的噩耗,短暫的沉默後,她噌的一下起身,一言不發地往外走。
可剛走到門口,被追出來的陳遲頌拉住手腕,他又問她去哪裡。
一門之外,寒風如刀,從司嘉的臉側刮過,刺得生疼,她回過頭,眼睛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紅的:「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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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程車在滿是積雪的路上開過,留下一道很深很深的轍痕,車窗因為低溫而結了層冰,司嘉的手從上車就被陳遲頌緊握著,她別頭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
這個冬夜真的很冷,很難熬。
直到醫院門口,司嘉跌跌撞撞地下車,被陳遲頌扶了一把,才勉強站穩,他緊緊握住他的肩膀,盯著她的眼睛,「奶奶會沒事的。」
司嘉充耳不聞,滿腦子只有司承鄴在電話里說的話。
動脈血管破裂,垂危,有可能挺不過今晚。
急救室的紅燈亮著,消毒水味比普通門診要濃上幾倍,司承鄴在長椅上垂頭坐著,聽見腳步聲,偏頭,看到她,也看到她背後的陳遲頌,但只是兩秒,他把目光移回司嘉身上,站起來,不等她問,他先說,聲音里同樣是一種心力交瘁的疲:「還在搶救。」
司嘉看了眼紅燈旁的計時器,顯示已經搶救了四十分鐘,嗓音帶哽,一字一句地問:「你不是說要把奶奶接過去一起住的嗎?為什麼沒有?她住的那個小區有多破你不是不知道,之前就摔過兩次。」
「是你奶奶她不肯,她說住慣了,不肯搬。」
司嘉聽到這話直接笑出聲,扭頭看著司承鄴,「你什麼時候這麼聽她的話了?她當初叫你斷了和外面那些女人的聯繫,好好和我媽過日子,你聽過嗎?」
這話一出,司承鄴就像是被戳中痛處,他沉聲呵了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