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嘉抬頭,因為李今朝這兩句,心底最深處的那團霧開始涌,她皺眉,「……你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陳遲頌根本不是陳軼平的兒子,他生父叫遲易輝,而生母……」
「叫郁卉迎。」
李今朝的話攪在樓梯間斜進來的殘弱陽光里,天又轉陰了。
司嘉的胸口起伏,曾經腦海里怎麼也抓不住的模糊片段,突然就在此刻見了光,想到排球賽那天在醫務室,陳遲頌見到郁卉迎時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變化,想到奶奶出事那次在醫院,郁卉迎和他一前一後從開水間出來的身影。
「他是被陳軼平從福利院領養回去的,因為親爸死得早,車禍,變成植物人,治病錢又被親媽捲走,沒能熬到那年春節,簽訂的器官捐獻書受益者剛好就是陳軼平。」
李今朝的每個字都像寒風刺過司嘉的臉,話堵在嗓子口說不出,像是先前所有的認知全被打碎,分崩離析。
陳遲頌明明就像是在父母疼愛下長大的少年,那麼耀眼,那麼意氣風發,可現在李今朝告訴她,這都是假象。
一陣一陣的痛經也把她逼出冷汗,脖頸都發僵,可李今朝卻渾然不知,他還在步步朝她緊逼,她下意識地往後退,完全忘了身後不是平地,而是懸空的樓梯。
「他有多喜歡你,大概就有多恨郁卉迎吧。」
「或者換個說法,有沒有一種可能,他根本就不喜歡你,所有的一切都只是為了報復郁卉迎?」
「畢竟圈裡都知道,司承鄴最寶貝的就是你這個女兒,為了成全你,郁卉迎就沒可能傍上司承鄴,而這大概就是陳遲頌想要的吧。」
司嘉疼得說不出話,唯一做的動作仍是往後退,就像李今朝沉浸在對陳遲頌的揣度里,沒察覺她白得不正常的臉色,她也沒察覺再退兩步就是樓梯。
「還有,他家裡在安排他出國,你知道嗎?」
這句話落,司嘉也到了踩空的邊緣,身體重心不受控地往後仰,李今朝終於反應過來,大喊一聲司嘉的名字,急忙想伸手拉她。
但一切都來不及了,司嘉的手從他指縫無聲地滑落。
……
與此同時掉落的,還有陳遲頌手裡轉著的那支筆。
「咚」的一聲悶響,砸在桌面,旁邊張昊然看他,他皺眉看向窗外,偶爾幾個來去的身影,但都不是司嘉。
又在位子上坐兩秒,他起身,不顧身後張昊然的叫喚:「唉!你去哪,馬上考試了!」
在出後門的時候,和剛從走廊進來的葛問蕊擦肩,她抱著書頓了一秒,扭頭看著陳遲頌徑直走進二班教室,但不到五秒後又出來。
腳步直直地往洗手間去,她突然出聲叫住他:「你找司嘉是嗎?」
陳遲頌聞言果然停住,葛問蕊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在他看過來的時候開口:「我剛剛看到她在樓梯口那邊,她朋友又來找她了。」
陳遲頌皺眉:「朋友?」
「就隔壁私高的那個,她沒跟你說過嗎?他們關係應該挺熟的,之前就來過一次。」
陳遲頌的聲音變得有點啞:「之前……是什麼時候?」
葛問蕊想了想答道:「就平安夜那天,她好像就是因為這個曠的課。」
然後陳遲頌就走了,連句謝謝都沒有,挺直的背影就這麼消失在葛問蕊的視野里,她長久地看著,看到眼睛發澀。
都說年少不得之人,終將困其一生。
可那又怎樣。
她就是太喜歡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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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樓梯摔下去的那一瞬間,司嘉的腦子是懵的,卻還在反反覆覆重放李今朝的話,最後停在那句「他有多喜歡你,大概就有多恨郁卉迎吧」,心臟有一瞬的刺痛,轉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