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狀態稍微好一些了,但還是能一眼看出病著,連帽衛衣的抽繩折進領口還不自知,司嘉伸手幫他翻出來,然後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
微涼的指尖滑過他的脖子,陳遲頌喉結滾了下:「那今天下午你去機場送她了是嗎?」
司嘉給他一個不然呢的眼神。
「國際機場?」
就這四個字,司嘉大概知道陳遲頌想問什麼了,牛奶喝一半,擱手邊,轉而拿起三明治,剝著外面的塑料包裝,發出窸窣的聲響,弄得陳遲頌耳膜都有點癢,而後聽見她淡笑著回答:「嗯,還碰到梁京淮了。」
扎針的那隻手動了下,他聲音略低地問:「這麼巧?」
司嘉不置可否,也沒瞞著,「後來就是他送我回來的。」
陳遲頌為此有片刻的沉默,司嘉繼續吃著三明治,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打了個哈欠,外面開始下夜雨,淅淅瀝瀝的聲音傳來。
良久後他問:「那你們有聊什麼嗎?」
司嘉因為這一句而停了嘴部動作,她轉頭看向陳遲頌,兩人在明亮的光線里對視,她緩緩開口:「要和我聊的人,是你,陳遲頌。」
前面所有的鋪墊仿佛都是為了這一刻,藥水一滴一滴順著針管在流,司嘉把三明治也放下,指腹磨著手機邊緣,「我也給過你解釋的機會,當時在病房,只要你說一句不是,我都信,但你沒有。」
「對不起。」
「你知道我要聽的不是對不起。」
陳遲頌低了一下頭,垂著,然後點了點,「那天你砸我的時候我就後悔了,我就是恨自己沒保護好你,讓你受了傷,更不該跟你賭氣,說出那種話,郁卉迎這個人我也已經快十年沒有見過,她是死是活都與我無關,我和她的關係不敢讓你知道,是怕你多想,是怕你會不要我。」
司嘉平靜地聽完,朝陳遲頌靠近了點,彼此的膝蓋碰著,「陳遲頌,你不是怕我多想。」
陳遲頌抬眼,看她。
輸液大廳很吵,孩子的哭喊聲,中年婦女的嘮嗑聲,手機的外放聲,全都揉在消毒水味兒里,散不開。
「你是不相信我,就像你到現在都不敢相信我到底有多喜歡你。」
陳遲頌聞言,呼吸整整放慢了一拍,看著司嘉以一種挨他更近的姿態說:「喜歡到,有那麼一瞬間想過你騙我就騙我吧,最好能騙我一輩子。」
她咬著字說的這話里是帶著威脅的,陳遲頌聽懂了,唇張了張,剛要叫她的名字,剛想去握她的手,但司嘉抽離得更快,她重新靠回椅背,情緒有點繃不住,看著他問:「可是憑什麼?」
陳遲頌愣了下,她的聲音壓得很低,卻往他的心口砸:「憑什麼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司嘉不給他反應的時間,緊接著問他是不是還要出國。
她都懂的,如果之前按他所說,還沒定,那記過處分就是一道坎,陳軼平不可能不知道他倆的事,為此會給陳遲頌施壓,會恩威並施,也就不可能再放任他留在國內,被她禍害。
陳遲頌沒有說話。
司嘉卻像他給了肯定回答一樣,繼續問:「時間定了嗎?」
「……二月初。」
這一夜註定要被雨水攪得不得安寧,司嘉聞言點頭,深吸一口氣笑了笑:「陳遲頌你看,我們還是要分開的。」
「那不分手行不行?」陳遲頌的眼角有一絲被高燒熬出來的紅,盯著她,不復以往的遊刃有餘,多了一絲病態的脆弱。
「一字之差沒多大區別。」
「怎麼沒有?」說著他偏頭咳了兩聲,整個人看著不好受,可還是要跟她講道理:「我還喜歡你,你也捨不得我,為什麼要分手?」
此刻的陳遲頌就像個一根筋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