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那人想是听见了声音,这才搁下了笔,回身冲她一笑:“你果然来了。”琥珀色桃花眼闪着光亮,随后招招手,示意她进来。
乔叶很不喜欢被他当小狗似的使唤,可是为了早点打发他,只能听话地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来,坐在我身边。”楚慕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她坐下。
乔叶站着不动,虽然是一张很宽大的软榻,足足可以坐下三个人,她低头提醒道:“小王爷,小人是来给您看病的,不敢坐。”
楚慕一笑:“你不说,我都忘了你是来给我看病的了。”
是你让我来的,自己却忘了?难道是存心耍我玩的?乔叶暗自咬了咬唇,不吭声。
楚慕见她不动,摇头笑道:“你还是和他们一样,说什么医者不分尊卑,不过是哄哄我罢了,是不是?”
乔叶不敢答,因为此刻他的声音虽然含笑,却冷冰冰的,会叫的狗不咬人,可是不叫的小狗却常常会出其不意地咬你一口。他说的“他们”是指谁?
楚慕随意地往后一靠,唇边的笑意突然变得有些苦涩:“算了,跟你说这些也没用,你不会明白的。过来给我针灸吧。”
乔叶不解:“为什么一定要针灸?如果小王爷是脖子疼的话,不需要那么麻烦。”
楚慕揉了揉额角,原本的笑意全部没有了,剑眉也拧在了一起:“不是脖子疼,是头疼,老毛病了。”
“呵呵,”乔叶笑了:“小王爷才多大,怎么会是老毛病?”
楚慕睁开眼睛,睨她一眼:“你这个小家伙虽然小,说话倒是很老练,不像是个小孩子。来,给我针灸吧,头实在是疼得厉害。”
“……”乔叶的手心里全是汗,针灸,她才学了一点点,根本算不上会。
“可能会很疼……”她支支吾吾。
“没事,我不怕疼。”楚慕笑道,“再痛的都已经受了,别怕,来吧。”
乔叶踌躇不前,她想问,那,你怕死吗?
“别婆婆妈妈的,要像个男人样子,扭扭捏捏的,像个小姑娘似的。”楚慕摇头笑了。
他很奇怪,偏执起来会蛮不讲理,可是温和起来又什么玩笑都开得,让人捉摸不透到底哪个性格才是真实的他。
“小王爷,其实你的头疼根本不需要针灸,只要找到合适的穴位按摩一下,就能缓解许多。”乔叶道,以前爸爸有偏头痛症,妈妈总是给他揉,药物治疗都不大管用。这世上的头痛大抵都差不多吧?她心里有些忐忑。
“哦?”楚慕不胜痛楚似的蹙紧了眉头,“那就试试吧。”反正也没有想过会根治。
乔叶走过去,她的个子不高,站在软榻的后面,正好能够不吃力地触到他的额头,学着妈妈曾经的样子揉着他的额角,不轻不重、小心翼翼,有那么一刻,她甚至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忘记了自己早已经是无家可归的孤女,而眼前的这个人,又是谁。
不一会儿,楚慕眉头渐渐舒展,似是很满意她的技术:“以后就天天来给我揉揉吧。”
“啊?”乔叶正沉浸在回忆的温情中,乍一听这半命令半商量的语气,一时反应不及。
“以后,我说什么,你最好不要说不。你要是说了不,我的兴致一上来,连我自己都控制不了,你越说不,我就越要得到。”楚慕接着道,语气有些冷。
“是。”乔叶手指的力量不自觉重了些,果然,他恶劣娇纵的本性难改,就算偶尔有些无辜,终究还是惹不得的。
“很好。”楚慕又笑了,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在软榻上,舒服地敲着拍子。
乔叶环顾射影楼,发现后窗的位置长着一棵一人高的槐树,枝头开满了雪白的槐花,阳光打在上面,晶莹如同羊脂白玉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