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都是一个人用膳,可桌上总是多摆着一副碗筷;他有一块素白的丝绢,却从不见他用,只是放在手里摩娑;他的桌子上有许多张笔迹相同的诗,他常常一看就是大半日……
我隐约明白,这大约与她有关吧,臻妃……我不禁有些恍惚,那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他们之间的故事,又是怎样长长的一段?
八月十六日晚,他终于要我侍寝,熹贵妃很高兴,细细嘱咐了我许多。沐浴过后,我被抬进了他的寝宫。我紧张地浑身发抖,直到看着他一步步地走至床前,温柔与火热交融的神情像是要将我溺毕了一般。他呼出的酒气让我简直无法呼吸,他抚摸着我的脸颊,在我的唇边印下一连串的吻。
“熙臻,你回来了,你回来了……”我的眼泪刷地一下就流出来了。
黑暗中,他的声息让我觉得安心,他会不时喃喃地细语,一遍遍地唤着那个名字,“熙臻,熙臻……你是我的,别离开我……”语气时而恍惚,时而沉醉,时而乞求,我忽然很想告诉他,我不是熙臻。但我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却不仅仅是因为熹贵妃的嘱咐。我竟然会很怕看见他失望的眼神,我贪恋这样的温暖,即使我明白,他眼中的人,不是我。
后来,他册封了我,谦嫔。
我反复琢磨着他给我的封号,谦,是什么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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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会时不时地翻我的牌子,有时却并不要我侍寝,只是静静地陪他坐着。他批阅奏折,我在一旁悄悄地打量着他,他脸庞的轮廓很分明,我能想像的出他年轻时候模样,骑着高头大马,着一袭戎装。听说,他在做皇子的时候,经常随驾热河,为何他现在却不去了呢……
是不是因为那里承载了许多他无法面对的回忆?
“你能读写么?”他有时会与我聊天。我轻声回道:“回皇上的话,会一些,但不是太好。”他会露出温暖的微笑。他并不常常笑啊,可我却总是能看到。
“当年在畅春园,你为皇阿玛作了那首诗之后,无人不惊叹绝倒。可后来十三弟却告诉我,你央着他给你找来的《水浒》,通篇下来竟有一半的字不认识……”
“皇上……?”他有时忽然说起一些我听不太明白的话,我不解地唤他时,他的笑容便会凝住,在烛火映照中留下怅然的纹路。
我渐渐地便不忍心打断他了。“十三弟生辰快到了。”他恍惚地眯起双眼,“还记得咱们上回给他庆生时,他喝多了唱曲儿的样子么?你足足笑了他好几个月!”他笑的很开心,眼里亮亮的。
“记得……”我轻声说道,眼泪不由自主地滑落。他后来自己也愣住了,怔怔地盯着烛火出神。
他的世界里最快乐的记忆全部都是关于这两个人,他的熙臻,他的十三弟。
雍正十一年底的时候,我生下了他的小儿子,他抱着孩子,眼里露出几丝笑意,他握着我的手说:“锦书,你辛苦了。”那一瞬间我真想哭啊,他在叫我的名字,他眼中的人在那时不是别人,终于是我了,真正的我。
他给孩子起了名字,弘瞻。熹贵妃来见我,她的笑意还是让人无法猜透。“果亲王膝下子嗣单薄,我的意思是,将弘瞻过继给果亲王,将来世袭王爵,妹妹你意下如何?”
这样她便会安心么……我没有任何异议地点了点头。她忽然没有再笑,转过身去,背影微微有些发抖。“若是你们都能这样多好……”她的声音很轻,像风一般地钻进了我的耳里,而后,很快地消散了。
没有多久,皇上就病到了。我看着他的身体一天天地垮了下去,精神也时时不济。但他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多,越来越浓。我坐在床边时,他会伸手抚摸我的脸颊,眼里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