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久,押送员来了,对着门外的监控摄像机挥了挥手,监仓铁门“哐”的一声徐徐打开。我和另外两个犯人排好队,双手做投降状举过头顶,背对着押运员站立,由他逐个搜身完毕,方才指示第二道监仓铁门打开,接着我们进入监狱大楼的走廊。
监狱就是犯人的世界,这监狱大楼走廊相当于大马路。用狱卒的话来说,我们犯人上这大马路必须得乘坐押运员这辆“Taxi”才行。监狱严禁犯人单独在这样的大马路上行走。
于是,我们一行三人乘着押运员这辆“出租车”,行走在监狱大楼的走廊。我们一字排开,靠墙右侧行走,押运员殿后,靠墙左侧行走。我们走到楼梯门口停住,等候押运员去押运同一楼层其他监仓的犯人汇合在一起,然后押运员打开楼道门,我们鱼贯进楼道,下楼梯,到下一层楼道出口等候押运员开门。楼道门开启后,我们进入另一条大马路,通向监狱的各个功能区。我们由押运员送往各自的功能区,包括教室、医务室、会客室、厨房等。一路上,犯人的任何举动都在监视镜头之下,任何门的开启都须经由狱卒打开。在监视器无处不在之中,在狱卒如影随形的盯着你后脑勺之中,每个犯人机械地来到自己的目的地。
我走进教室,向沃特女士露出灿烂的笑脸,主动在她的课表上签了两节课的名字,接着走到文件柜,拿出我的光盘文件夹,再到一台开启的电脑前,熟练地插入光盘,移动鼠标,打开文件。然后我戴上老花镜,将笔记本摊开,拿出笔,装模作样研究起自己的案卷来。
正是在沃特女士的教室之中,我产生了写作《狱中一日》的动机。在教室,犯人只能用电脑阅读自己的案卷,不能上网,不能用电脑写和打印任何文件。刚开始用教室电脑的时候,我的新鲜感在几分钟之内化为泡影,这久违的键盘和屏幕明白无误地告诉我,我的双手双脚已经被捆住,连嘴巴也不能说话,只能两眼看着检察官与FBI变戏法似地安排证据与证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起诉你、指控你,竭尽所能地挖你的老底。而我有的只是一堆白纸和几只铅笔,还有永远在监控之中的信件、电话、探访以及每小时动辄数百到近千美元收费的律师们。
常常在教室阅读案卷的无奈之中,我抽空写下我的狱中随感。我这用惯电脑键盘的手面对电脑,却不再使用键盘,而是只用鼠标翻阅光盘中的文件。于是,我左手握鼠标做样子,右手拿铅笔开始在笔记本中写中文。
入狱以来,我只有在上小学时用过的铅笔又成了我在监狱中的随身物品。重新恢复手写汉字之后,最大的问题是许多汉字写不来了。我一直习惯在电脑上用拼音输入汉字的,结果换成手写之后生疏了许多。最后托秘书邮购了一本《新华字典》过来才解决问题。
对于我来说,有书读,特别是有好书读,有笔有纸可以写字,这就是我最大的自由。在检察官和FBI们运用全球最强大的国家权力对我网罗罪名的时候,我的笔和我的书常将我的思绪带出了囚室和教室,带出了怀特监狱,飘向了遥远的地方。
今天的教室是一样的安静。墨西哥犯人比尔正在轮椅上学英语,我见过他好几次了,气色一次比一次好,似乎坐牢对他来说无异于疗养,并兼免费的学英语。坐我旁边的同一个监仓的犯人Q,正在全神贯注地看自己的案卷,屏幕上赫然出现手枪和车祸的照片。附近其他的犯人同学则戴着耳机在听FBI监听他们的电话录音,有的犯人边听边笑出了声音,一定是以前的某些对话勾起他的什么往事了。沃特女士在不远处的一张圆桌前给几个文盲犯人讲美国历史,同时也在一只眼盯着我们的这些用电脑的犯人。
下午3点15分 探视
“Wu; you got a visit; non…contact。”狱卒开门来喊道,告诉我有亲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