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妖放了人,原齐齐跪倒亭前,心惊胆颤,不敢做声。三郎正欲发落;忽听见哈哈大笑三声。走来两个道人打扮,先前一个口中念道:
“翠叶柔绦满树枝,根科枼茂正当时。化外风霜及时雨,千载修持别有殊。”
后来一个口中念道:
“半借雨来半借风,深林何处伴云峰。冲天百尺能盖世,千载盘根仙自成。”
两个走近亭前,见了花妖四个跪着惊道:“妹妹们何以如此?”四妖不敢则声。三郎喝道:“那来者何人?”两个抬头见了三郎,先来一个叫道:“我乃百柔仙。”另一个道:“我乃虚心子,你者何人?好生无礼,怎敢叫我妹妹下跪?”三郎笑道:“原来朽木之辈,怎敢如此无礼,见了老爷也不参拜?”两个啐道:“论个头输过你了,论辈分,你乃后生小辈,怎么叫我们参拜?”
四妖悄声叫道:“哥哥们,且来跪着,再多顶撞几句;就是死了!”两个恼道:“管你什么身份,我们端也不拜,你却怎地?”三郎怒道:“这厮不识抬举;吃我打了!”两个闻言大怒,就将拂尘打来,被三郎铁杵接住。只消三合,两个打倒在地。现出一节柳树,一支空心梧桐。原来百柔仙乃柳树精,虚心子,则是梧桐怪。可怜二怪千载修行,未成大器,惨死在三郎杵下。四妖见三郎现了手段,三招打死两树妖。暗自心惊;生怕三郎一时不分好歹;几下将自己也打杀了!
一时忍不住就哭了。三郎恼道:“还不曾打你等,哭怎地?”四妖哭道:“才见先生手段果然厉害!只恐你不管好歹,几棍将我们姐妹也打杀了,想着凄然,故此哭了!”三郎呵呵一笑!四妖道:“我等虽说造了孽,但并未伤他人性命。还望先生慈悲,全我等几条贱命,向后定归正道,洗心革面。”三郎道:“三界凡有九窍者,皆可升仙。你等乃土木之物,虽修得人身,却难成仙道;如何归正?还是我送你等一程罢!”四妖听说越发惊慌道:“先生饶命,先生饶命!”三郎道:“胡乱嚷什么?我意度你等一度。饶什么命?”
四妖闻言止住啼哭;齐声道:“愿随先生修行!”三郎想道:“一个倩丫头已然叫我烦躁了,再加她四个,却不闹翻天了?不好不好!”遂道:“路程艰难,你等弱至女流不能前去。”四个齐声道:“千难万难也去得,望先生莫嫌弃!”三郎道:“何止千难,随时性命不保,你们也去?”四个道:“死也不怕,请先生成全!”三郎道:“要去时;一一上前来,领受我一杵再去!”四个慌道:“我们领受一杵,也就死了,如何再去?”三郎喝道:“泼溅人,休来薅恼我。”四个不敢再说。
三郎道:“那牡丹花你且起来。”牡丹起身道:“先生是何吩咐?”三郎道:“洛阳方家有一五胞胎,只因有些过失,腹中死胎一个,仍有四个,皆是男婴。你且去洛阳方家投胎做女婴,仍凑满五数。”又叫:“腊梅你起来。”腊梅起身道:“请先生吩咐。”三郎道:“浙江杭州有一沈氏巨富十世家资;乃为不义之财。只是膝下无子。你且去他家原配夫人腹中投生为子,务要将他财产挥霍殆尽。”又叫:“荷花你起来。”荷花起身道:“请先生吩咐。”三郎道:“四川成都有一陆姓良民,多有功德。膝下无子,你且去他家投生为子,他朝金榜题名,以还恩德。”
又叫:“芙蓉起来。”芙蓉起身道:“请先生吩咐。”三郎道:“湖北武昌有一黄姓人家,只因做了歹事,不该有后,你且去他家投生为女婴,不绝他家后嗣。”三郎吩咐已毕,把与每人一简书帖。四个道:“不知先生将此帖何用?”三郎道:“执此帖投生者可免东岳堪对。你等速去。”四个称谢不尽,当时拿着帖子投生去了。三郎度花妖已毕,仰望观花亭;叹道:“意欲毁此妖穴,争奈先人古迹,毁之可惜。今日留下此亭,他朝必然余孽滋生,害人不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