尬,他洒然一笑,躬身进了那茅屋,在内里大笑道:“咱们每常说,要是哪一天能脱尘世喧嚣,归野山林为一野人,乃是人生最大之快事。今日定生兄能够如此,正是得偿所愿,咱们该为他贺喜一下才是……”
他正嘻哈打趣,却突然噤口不言,满脸通红的窜将出来。因个头稍高,在屋门处“砰”一声撞在梁柱上,却也并不呼痛,只站在一边,默不做声。
陈贞慧猛然醒悟,却原来是自家妻子午饭过后,正缩在稻草堆里歇响。候方域冒冒失失撞将进去,却是失礼的很。
他到也并不在意,向这三位好友笑道:“难得诸位年兄这么好兴致,咱们不如在这里寺里略转一转,如何?”
这大报恩寺是南京名刹,各人久居南京,这佛寺虽然轩敞壮丽,大雄宝殿规制与宫城内奉天殿等同,殿内佛像亦是华美精致,金碧辉煌。奈何众人或是来此诗会,或是与家人礼佛,入寺随喜的次数太多,对寺内风景早已烂熟于心,已是毫不在意了。
几人一路上说笑谈心,正自欢愉。却有几个和尚身着青布僧袍,迎将上来。几人张目去看,只见为首的那僧人正是寺内知客僧,与这几个京城名流素有交集。因都向他笑道:“大师不必前来张罗,我等今日并不需笔墨茶水,亦不是进香添香油,只是略逛一逛,便即回去。”
那僧人虽听得如此,到底过来与他们稽首问安,寒暄了几句方才离去。陈贞慧此时已披上兽皮衣服,与几个身着绸缎长衫,头戴方巾的好友站在一处,很是滑稽。那知客僧当面强忍笑意,待背转身去,已是忍不住爆笑起来。陈贞慧隐约间听到那和尚压抑的笑声,见几个知交好友亦是神色古怪,便笑道:“罢罢罢,我不了来丢丑了。咱们还是回去,就在我房前说话的好。”
“定生兄,孔曰成仁,孟曰取义,你今日此举,将来必定名垂青史,成为万世典范。又有什么丢脸的,咱们私底下说起你来,都只觉佩服的紧呢。”
陈贞慧苦笑道:“我只是尽人事罢了。其实,陛下一意孤行。这阵子,韩非杨朱等人的学说刻印成书,编给学生们看。学校里原本就讲些什么几何定理,现下还有加了那些夷人的什么哲学,法学。这样下去,陛下现在正是春秋鼎盛年纪,待他龙驭上宾之时,全天下已经没有读书种子了。”
吴应箕亦黯然道:“诚然。陛下前日刚有诏命,在京师兴建大汉学士院。不管是医相星卜,瓦匠木工、火器锻造、机器修理,还是正经的读书人,只要学问和技艺超凡入圣,均可入贡其内。名额一共止四十人,死一人,补一人,号称不朽。现在入其内的止有徐光启与孙元化师徒二人,还有江西教谕宋应星。陛下说了,日后有人在学识和贡献上有超过或比肩此二人者,方能入内。入此院内,则亲王公爵亦可抗礼,见陛下而不跪、不缴赋税,由史馆为其立传。入院者,一律为大学士,由国家提供银子,供其研究那些奇技淫巧的物什。学院正中,你们道供奉的是谁?嘿,是木匠的艺祖鲁班,再有张衡、祖冲之等人。陛下如此行事,数十年后,匠人比读书人都能比肩,还有什么读书种子?!”
陈贞慧听到此处,忍不住问道:“徐大学士一生学问虽杂而不纯,到底是进士弟子,其弟子孙元化亦是进士出身,那个宋应星又是何人?一向声名不鄣,怎么竟能有如此殊荣?”
吴应箕不屑道:“崇祯五年中的举人,一个举人!中举后,任江西分宜教谕。不知道怎么让他著了一部**,名曰《天工开物》,上书农工诸事,还有怎么打弹弓的学问。”
他忍不住摇头,向陈贞慧摊手苦笑,道:“长此以往,怎么得了!”
候方域亦皱眉道:“弟这次回南京,感觉与半年前又有很大不同。京师中有大赛马场,凡比赛赛马或是马球之时,全城百姓为之骚然,读书人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