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结果的吧!”我半是自语地说。
“今年……”老人摇摇头。“树是我结婚时种的。他的爸爸(老人指指孩子)就是吃这棵树的桑葚长大。今年他是吃不上了。”
雨不多,湿衣裳;话不多,恼人肠。我突然感到凉意袭来,不知该感谢这场终于降临的雨水,还是该怨恨这场姗姗来迟的春雨。
班车抵达库尔勒的时候,雨停了。雨一停,陌生的太阳就挣脱了束缚,驱散阴翳,跃上天宇。太阳强睁惺忪睡眼,俯视迷蒙混沌的大地。
沐浴着怯生生的阳光,我感到阵阵晕眩。我心中分明有新的体验在萌动,但一时却找不到合适的表达方式。这阳光就像一种奇妙的催化剂,当我重新置身于她的爱抚之下,昨天的那个我就不复存在了……
……我快步走下库尔勒交通站的台基。迎面走来一位维吾尔族少妇。她是即将乘车返回库鲁克塔格的山村。兴奋的少妇捧着孩子。作为母亲来说,这少妇可真是太年轻了。她鲜润的双唇被阳光涂上了美妙的色泽,脸上金黄色汗毛如同一派雾霭。她怀里的孩子也就是刚满月,红扑扑的小脸还看不出模样,恰好可以吮住奶头的小嘴在寻找着母爱。孩子微笑着,眼睛眯成一条细线,眉毛像褪了色的字迹,胎发细软卷曲。孩子自然地侧过脸,似乎在寻找什么,那分明是感受到了阳光的爱抚。
“小心,别着凉!”我伸出食指,逗着孩子。孩子咯咯笑出声来。
少妇忘情地在孩子的面颊亲吻着。“这是他生下来头一次见到太阳!”
提到“太阳”,少妇语调虔诚,充满崇敬之情,略带嘘声。听她以这样的口气和语调提到太阳,我心中不禁暖意充盈。
“多好哇,太阳!”少妇如痴如醉地自语。“哦,太阳!太——阳!”
那孩子微微皱起眉头,伸出小手,在空中虚抓着什么。他或许是想触摸这能够给予自己关怀和暖意的阳光。
滚烫的泪水从我苍白的面颊滴下,流进衣领。我觉得自己和那刚刚满月的婴儿一同在领受庄严、圣洁的洗礼。
从这一刻起,一个新的我诞生了,而塔里木、罗布泊、罗布人的历史命运,已经和我的生活轨迹紧密地切合到一起。
在20世纪最后的几年间,解开罗布泊和罗布人历史命运这世纪之谜,早就不再是学术课题,不再仅仅是一个学术课题,它成为我生活的组成部分!
。。
六 故土难离(1)
也许是不愿被平庸生活湮没,人们总是对探险、发现特别感兴趣,尤其是如果这个探险发现能与一种文明、一部历史、一些特定的人群有关的话。正因为如此,中国西部的罗布泊——楼兰王国逐渐成为新的热门话题。
在《史记》、《汉书》的时代,为史官认同的见解是,西域巨泽罗布泊是黄河——中华民族的摇篮——真正的源头。西域诸水出自昆仑山、天山,经和田河、叶尔羌河、阿克苏河三河汇聚成中国最长的内陆河塔里木河,终归于罗布泊,然后自罗布泊“潜行地下”,直到青海星宿海再冒出来“流为中国河”。这就是对几千年封建社会影响极深的“黄河重源说”。正因为如此,中国典籍对罗布泊特别重视。
有个著名的传说是:为探索黄河河源,汉代首次开通丝绸古道的伟大探险家张骞曾溯和田河至昆仑山巅,进而乘独木舟上达了天庭银河。唐代诗人李白就是由此触发了灵感,写出千古传诵的名句:“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与罗布泊同样有名的,是立国于罗布泊区域的古国楼兰。
19世纪70年代以后,因为探险家的抵达,在罗布荒原发现了使世人震惊的为流沙掩埋的古代文明,罗布泊和罗布人受到了举世关注。而20世纪的西域探险史,已经习惯于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