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堂處在東頭兒的小胡同口。雖然很破舊,很偏僻,卻很大,很安靜。讀書的人雖然越來越少,但那些老學究們仍然苦苦地廝守著他們心目中淨土與天堂。在他們心目中,我還識了幾個字,還不算一個無用之人,也許是因為這個,總算把那份底廉而可貴的工作給了我。可他們又哪裡知道,他們教書育人,辛辛苦苦大半輩子,有幾個我們這樣的老實人,育出來的不過是些禍國殃民的孽種,根本就改造不了這個世界!
草場上,有一棵歪脖子的大槐樹,正開著一些白色的小花,密密麻麻的一串兒一串兒吊著,香味不知是沒有還是太淡,有風吹來的時候,也聞不到一點兒淡淡的香氣。
不管怎樣,我還得喜歡這兒。這兒不僅是我的容身之所,更是我的活命之所。我的面前,似乎又透出了些光亮,希望還是那麼的渺茫,可有總比沒有強;有了一點微弱的星光,月亮的光輝似乎就在背後,不久就會照到我的身上。
因為這樣,我決定搬到學堂去住,不想來來回回地跑,以免誤了工作的大事。
在我的心裡,雖然還時不時地惱著媽媽,怨著媽媽,但真正要離開她時,心裡還是生出許多的捨不得,她畢竟是我的媽媽呀,但我又不得不離開她,學堂的工作那麼忙,我好不容易找來的工作,不能沒做幾天就丟掉,我得好好干,不能三天兩頭往家裡跑,逗別人的閒話,一下子砸了自己的飯碗。
找到了工作,我得告訴媽媽,好讓她放心。我三天兩頭出去找工作,她雖然不問,但每一次,我從他的眼中,還是看到了擔心和憂鬱。
媽媽知道我找到了工作,先是一驚,接著便是一喜,最後又掉下了淚來,不過,她的臉上終於有了幾絲笑容,待到晚上,去買了些酒菜,為我祝賀。她喝了許多酒,幾乎醉了,卻總是笑著。
媽媽是捨不得我走的,可她又希望我走,走的遠遠的,從此不再象她那樣,受那份苦,丟那個人,給自己一個不再有惡夢的日子。
那天早上,吃過飯,媽媽匆匆地為我收拾東西,緊閉著嘴,一句話也不說。我站在一旁,想說話卻又不知道怎麼開口,只好默默地望著,心裡不知是喜還是憂,是苦還是甜;從此以後,我的世界,又將是一個陌生的世界。
不一會兒,媽媽就收拾好了,小小的一個包袱兒,就是我的全部。挽著包袱兒,送我出門時,媽媽還是忍不住,哭了。她牽著我的手,久久不忍鬆開,嗚咽著對我說:&ldo;雪兒,好好去干吧,不用管媽媽。你現在長大了,有了見識,可以一個人去闖了。放心去吧,你將來一定比媽媽過得好。&rdo;
我忍著淚,望著媽媽,眼裡澀著,喉嚨堵著,心口痛著,立在院裡,手腳一陣顫抖,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
要走了,媽媽鬆開我的手,輕輕地壓著我的肩膀,大聲對我說:&ldo;孩子,一個人在外,只能自己照顧自己了,千萬要當心……沒錢的時候,吱一聲,媽媽給你送來……記住,做不了了,不要硬撐,趕快回來,媽媽會養活你!&rdo;
我點點頭,咬著嘴唇,接過媽媽手上的包袱兒,不得不走了。我一跺腳,狠心邁開了步,走出小院。媽媽哭著,追了出來。我不能回頭,一直往前走,直到媽媽的哭聲漸漸小去。
走了好遠,我終於忍不住,回過頭去,卻看見媽媽還立在巷口,向我這邊不住的張望招手。
望著媽媽,我暗暗發誓,我的媽媽‐‐好媽媽‐‐壞媽媽,你忍忍吧。等我有了出路,一定要接你離開這個水火坑,離開這個虎狼窩!
學堂里,他們分給我一間小屋。對於我來說,屋大屋小,根本就不會放在心上,有了活命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