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運氣還算不錯,一兩個時辰下來,我只喝了三杯酒。酒罰得最多的那些姐妹,個個喝得臉上紅霞飛,你扭我的臉,我捏你的腰,樂得個東倒西歪,橫七豎八。
接下來,我們又玩了一個猜謎令。
凡是在座的姐妹,輪流出謎,然後打鼓傳花,輪到的人,必須以謎解謎;解不出來的照例是罰酒。
好多姐妹說的謎,我都忘記了,只記得兩個姐妹說的謎;特別是那個解謎的,正是堂子裡的花魁,博得了一個名兒的小桃紅。
這個小桃紅,模樣兒自不消說,瓜子臉,丹風眼,小蠻腰,荷包臀,水蛇腿……那個心底兒,更是十個八個女人趕不上的‐伸手給你一個巴掌,反手給你一根梨花糖,就可以哄得你眉開眼笑;給你一點好處兒,卻是遇上雞肋巴,食之無味,棄之可惜,還得記著她的人情;面對你哈哈笑,背後已經給你上了胡椒麵……真正是個左右逢源、八面玲瓏的角色兒。
那一個姐姐出的謎是:
不慕王謝堂前花,
飛入尋常百姓家。
這個小桃紅,眉頭一皺,略做沉思,便解了謎:
無奈夫妻,
寄人檐下,
一把剪刀,
剪山剪水剪不出一副鴛鴦畫。
小桃紅一解出,便博得了眾人一陣喝彩與掌聲,象眾星捧月一樣擁著她去灌那個姐姐的罰酒。
輪到我了,我出了一個令她們出乎意料的謎:
小嘴大肚,
穿著壇沿褲。
走路懶洋洋,
幹活就哭。
這個謎底是只有鄉下才多見的東西。那個解謎的姐姐,聽說還是個京片子。她是怎麼流落到這個地方的,卻是沒有人知道。人一生的命運,總是在肉眼凡胎的料想之外。這個姐姐,見著麥苗當韭菜,碰著芹菜當香菜,又哪裡知道這個謎底,更別說以謎解謎了。這個婊子,到也爽快,舉手投降,要我解給她聽。
一個謎底,幾種謎面,是文人墨客、才子佳人常玩的把戲。得饒人處且饒人,我笑笑,為她解了謎:
一歪一斜半間房,
兩棵樹兒一樣長,
生在石頭上。
大家都哼哼哈哈一場,知道謎底的,不知道謎底的,都一笑而過,當作兒戲。
最後,我們又玩了一個時節令。
令中規定,可詩可詞,可曲可賦,只要相扣,不論長短,不講韻律。大家聚在一處是為了尋樂子的,不是吟詩作畫的,何必那麼認真。
那個小桃紅,冷眼旁觀,一直沒有開口,等到眾姐妹說完了,她才出了令,是個詩詞曲的珠聯壁合。
踏花歸來馬蹄香,
月照東牆,
簾卷西風,
溫一半繡床。
我呢,明白小桃紅在討巧賣乖,擺弄自己的風騷,又怎麼能讓她比下去呢?想也不想,也來了個脫口而出,讓她瞧瞧孫二娘也不是吃素的,梁紅玉是能擂戰鼓的。
清明時節雨紛紛,
池塘小滿,
輕風柳梢不驚蟄,
白露勝月圓。
這一下,小桃紅不高興了,好象我搶了她的風頭,掃了她的面子,一聲不響的離了席。眾姐妹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時怔在那兒,如墜雲裡霧裡。
瞅著小桃紅離去,我心裡直發冷笑:婊子在外面,是千人踏、萬人踩的,是金無皮、銀無心;可婊子和婊子在一起,同是天下賣笑人,就要開始爭臉了。誰的手段高,心眼兒大,誰的面子就大,誰就更討大小本家的喜歡,可以伺候最有錢的主兒,為自己的口袋兒多添一些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