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排的阵地上已经蹲了十天。准备明天回主峰,但依然有留恋之心。
副连长梁青山,为了给我送行,告诉下午吃饺子,还准备了几个菜。我也准备给战士讲讲话,因下午他们准备去抬烈士遗体,未能集合成。又去小鬼班打了一次扑克,“小王”这孩子居然很能用脑筋,把我们整得不轻。
十一月二十日
晨五时起床。天还没有亮。副连长给我打开话匣子,放了两个唱片。不一会儿七班的小徐、八班的孙启贤,还有其他班的代表都来为我送行。五班的杨凤岐,结结巴巴说了几句感谢“首长”看望他们的话,并表示“一定要多杀敌人”。我也鼓励了他们几句。出洞时,我同地线电话组和炊事员都握了手。外面天色已亮,他们挤在洞口送我。不想敌炮也来为我送行,我怕有伤亡,劝他们回去,他们仍坚持在交通沟里送了我一截才回去。
回到主峰,就像回到了大后方。这里坑道也宽了。
迫击炮连七班长林长清,见了我很亲热。他是工人出身,伴着他的迫击炮已经七年之久。南下打安阳时,中了地雷,全班大部伤亡,他是从土里被刨出来的。提起这事,他就流着泪说:“多好的炮手呀!都是我手把手培养的。”至今他还怕见“安阳”这两个字,见了就难过。这次上阵地,两个月来,他的这门炮消灭敌人一百余名。他一见我,叫了一声“首长”,似有所求,又不好意思开口。我说你说吧,他说,他想托我买一本《太阳照在桑干河上》,给全班人读。我答应买一本送他。可见战士很关心革命文化。
下午,林长清来叫我,说要打炮了。我沿着高高的土梯走上了观察所。这里在山顶上开了一个大天窗似的口子,炮对镜伸出洞口。林长清说发现了两个敌人,我从炮对镜里望去,果然在对面敌纵深阵地上,黄色的交通沟里有两个两寸多长的小黑人,似乎在修工事。我说,怎么不用炮打呢?他说,迫击炮打不到。我说,怎么不用山炮?他说,上级规定,十个人以上的目标才能动用山炮。我叹了气,真是便宜了他们。
在观察所,林长清还向我提起,国内造的炮弹,在引信头处,有一个锡制的堵塞,每次打炮时,就把堵塞拔出来扔了,炮手们都觉得很可惜。如果把它换成木塞子,那对国家建设就要有利得多。听了他的话使人很感动,处处都表现了战士对祖国命运的关心。
我坐在子弹箱上,同一个年轻的炮兵观测员谈话。小伙子学生出身,高中毕业。他说看过我的作品,自己也写点散文。我问他我们炮兵的技术水平如何,他说,如果大家都在睡觉,发现情况,六分钟可以开炮。命中率百分之七十五到九十。在技术上并不逊色于敌人。只是在器材上还欠完善。虽然我们的重炮少些,射程近些,但我们在技术上善于集中,所以适当地弥补了这一缺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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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二十一日
整个白天,敌机集中轰炸前二号,但多数炸弹落到沟里去了。敌侦察机也很活跃。昨天,敌机轰炸了一号,炮向一号打得也很多。一个电话员给连长讲,敌人明天早晨可能进攻。连长当时没多说什么。我仔细一想,也觉得情况异常,确实敌有进攻的征候。十一月二十二日
正在睡梦中,国内参观团的张政委把我喊醒。他说,你不是要看打仗吗?仗已经打过了。我以为他在开玩笑,结果是真的。他说,凌晨敌人打了一千发以上的炮弹,他是被惊醒后才起来的。敌人正在进攻一号,现在电话还联络不上。
我看表针正指向五时,指导员的铺已经空了,他们竟没有叫我。很快了解到,敌人是在凌晨二时半开始进攻的,那时我刚入睡半个小时。
我到外面解手,天还黑洞洞的,枪炮声沉寂下来,显然战斗已经结束。我来到连部,看见指挥室里坐着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