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思考究竟到哪个阵地为宜。
晚上,团长在灯下准备次日的会议发言。卫生员又来给他打针。在一个小凳上,酒精灯冒着小小的火焰。
此处炮声不激烈,没有我上次进入阵地时的紧张。
十一月二日
一早,还未起床,王东保副军长、中南军区组织部刘部长及副师长都来了。王是一个老干部,有慷慨爽直与干脆的军人风度,新从南京军事学院毕业。刘是一个大胖子。我赶快起床。团长听说他们来了,忙跳出去迎接,他是对上级极为尊敬的。早饭给特别做了一点,让我和他们一起吃。下午还杀了一只母鸡。我们都感到不过意,独副师长以主人自居,大叫鸡汤好吃。他还命团长,“去找你们理发员给我理发”。显然,是一个年轻将军的风度。晚上人散,独剩他二人,很亲密地交谈起来。一会儿谈情况,打法,一会儿又说,你为什么不买个衬衣穿呢,为什么还穿这个粗布衬衣?穿,就一定穿好的,至少里面要穿好的,粗布多磨得慌。以后又谈自己想做个绒上衣,我忽然想起他们政委也是爱谈表、笔等,使我一下想起许多事情。我们的干部不是不好,但还有不少干部精神境界有些不广阔。钢笔、手枪,衣被等等成为谈话内容。这些东西当然也是应当改善的。
整个一天举行了一次会议,有营长及准备参战的四六连排以上干部。我很想从任务的动员中看清楚他们的表情,但很难。
他们的内心,真如爱伦堡所说,中国人从表面上看,你不知道他是高兴或者不高兴。
孟、耿都讲了话,最后副师长又指示了一番,介绍了357团的歼敌经验。在分析问题上水平还算不错。但和徐相比,总感精神的高度集中不足。
可以看出,这么些人都谈这个任务,但负担最重的是团长。
晚上在月下独步。黄黄的,红红的,带点血色的月亮,很不令人愉快的月亮,在山头挂起。消灭战争制造者,永远使得这样的月亮不再升起,不要让人们看到。这里一家老百姓也没有,高粱穗收了,高粱秆还凌乱地长着,一座被震得将要倒塌的茅屋,多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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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三日
四时半起床。满月当空。团长忙着找人帮我们背行李。出去后浓雾满谷。约走二里许,天才亮了些。团长在前面领路,我和刘、王相随而行。爬小山时,刘因体胖气喘吁吁,王开他的玩笑说:“这可比跳舞费劲呀!”刘说:“你刺激人。”实则刘很爱跳舞。一路走来,走到马安里附近,见一大炸弹坑,满坑的水,有的战士在里面洗脸洗衣。听说有的阵地也是这种情况,战士们本来要到很远的地方取水,这样反倒方便了。再走一阵,炮弹坑愈来愈多。某一处,团长指给我们说,原来这里还有二三十家人,现在被飞机炸得只剩了一家。我看到山崖上,妇女在场里用扇车扇稻子。还有一处,仅剩的几家人,靠山边搭了一些小窝棚。有一对像是母女两个,相倚而坐,在那里望我们。
这是敌炮打得最少的时间,我们走得很累。王确是一个老兵,到弹坑密集处,即走得快些,而且等前边走远,才走。刘部长却早走到我们前头去了。王又开他的玩笑:“你看胖子刚才走不动,现在走得多快!”
谷世范今天又把我气坏了。他并没有背自己的行李,而只是背着我的行李。我马上问他,他还辩驳说,我到那儿一窝就睡了。这人懒得够呛,真没法改了。“宁肯受罪,不愿受累。”
我们顺着一个山坡上去,就到了高地。猛一进坑道,什么也看不见,满身大汗。坑道里因为执行任务,有师的侦察排,团的侦察排,还有四六连小组长以上的干部,是准备察看地形熟悉地形的。介绍了许多干部,一时也认不清楚。
炮打到山顶上像擂小鼓,超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