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儿妞儿含着泪眼,痴呆呆望莹儿道:“那是血书?”
莹儿把脑袋一晃道:“不错,是洪哥哥投海之前,嚼破指头,书写下来的遗书,他说他已不愿做人,这封血书,以及手帕靴子,乃为留给他娘苗金凤的!”
姬儿望了迷蒙沧海一下,幽幽地道:“师姐,咱们也得尽了人事,到海上找去!”
妞儿附和道:“姐姐说得对,若不到海上去寻,回去怎对得起他的娘!”
莹儿眼望远天的云天,口中凄然应道:“师妹也别自操心了,沧海无垠,到处尽是滔天白浪,全无眉目可窥,何处寻去?”
“何况……”她指一指西边一朵乌云,继续道:“风雨就快来了,要找也不容易,看来洪哥哥是注定命殒海底了!”
姬儿妞儿双双皱起眉来望去,果见西边那一片乌云,慢慢扩大,不消片刻,已然弥漫了半边天了。阵阵急风迎面刮到了,这非是风雨来临之前奏么?
莹儿拭一拭泪眼,叫道:“为今之计,咱姐妹还是赶紧回广亭去,将事报告苗姑姑和爹爹,再作计议!”
当下,师姐妹三人联袂回到广亭来。
莹儿才把话说完,亭前风雨大作,呼呼作响,风雨已降。
葛衣人长长一声叹息,对苗金凤道:“人生修短有数,非人力所挽回,金凤也宜节哀顺变,留有用之身,为未来武林着想。兹洪儿投海多时,沧海辽阔,寻觅不易,且在风雨交加之下,即驶舟张网,恐也白费气力,你且先看看洪儿遗书,有什么话说?”
苗金凤木然颔首,凄戚地对莹儿道:“孩子,我神智已乱,不忍卒读亡儿血书,劳你给我把它读出!”
莹儿默然无言,拿起血帕,含泪朗声读出。
血书上写道:“不孝男方洪书禀娘亲尊前:窃念男生逢不辰,幼罹奇祸,长历百劫,七岁丧父,端赖娘亲相拯于危难之中,复依祖父膝下,得其抚养教导成人,本该自勉自励,以报深思大德。”
“只念我方门代出英豪,无不义之徒,门列正派,行事皆磊落光明。男瞻顾前人明德,何敢后人,人世以还,诚惶诚恐,行侠仗义,唯恐不逮,疾恶如仇,此皆缘身负血海深仇未报故也。”
“兹惊闻娘亲,舍正道而改途,投入尽端邪派,惊悉之余,五内崩裂,娘亲也是正道中人,何故如此?只以娘为生我育我之人,男自不敢妄予过问,羞愤之余,惟有出此下策,一死明志,已赎亲娘之愆耳。伏望娘亲,有以谅男恕男,兹遗头巾足靴,留为永念,或作衣冠之用,盖果此去,已是葬身鱼腹矣。”
末了,署着:“不孝男方洪绝笔”字样。虽在极度悲痛之下写成,那字迹苍遒秀劲,兼而有之,颇得乃祖镜湖老人真传。
莹儿读罢,诸人正伤悼间,猛可里,史三娘嘿嘿怪笑起来。
悲怆中众人一愕,但听那怪妇人一阵嘿嘿怪笑过后,尖嗓大叫道:“贱人你哭什么?你儿子能死在水里,是他有福了。嘿嘿,你等什么?都快要死去,还有闲心去哭别人,当真笑话!”
怪妇人回过头去,双眸一张,棱光登时夺眶而出,朝着南星元哇然怪叫道:“老不死,花老儿已经不会来了,还等什么,你是此间主人,怎还不安排比量之事,诸般过节,越快了结越好!”
言语之时,傲睨场中,仿佛场中无一是敌手。南星元心下一气,昂然叫了声:“好!”
当下,便站了起来,朝场中各人揖一匝道:“在座各位英雄听着,在下南星元与诸位幸聚一起,区区之心,本待为各位和解,消干戈为玉帛,免伤武林和气,怎料竟事不由己!”
他指了史三娘一下道:“无奈史女英雄苦苦相迫,定欲动武,谅来也难以说动她了。诸位之中,谁和她有过节的,请站出来,了结这档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