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缓步走了过来,他明黄色的龙袍在我的面前站定,他抬起了手,似乎想要摸一摸我的头,可是最终,还是顿住了。
他抬眼看向天边泛起的鱼肚白,他嗓音有些低沉地对萧惜遇说,“一夜了……带柠儿回宫吧。”
萧惜遇说好,萧惜遇拥着浑身虚软的我,慢慢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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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日,皇宫一直沉浸在浓郁悲恸的气氛之中。
小皇子的丧服,小皇子的棺椁,小皇子的丧葬仪式,全部都由礼部上下兢兢业业地精心操办,只等停尸三日之后,葬入皇陵。
我父皇说,祁青焕的葬礼,要用一国太子的规格。举朝上下,没有人有异议。他是西祁唯一的皇子,他当得起这个规格,是一方面原因,另一方面的原因,恐怕是……没有人,胆敢有异议。
除非,他想死。
这几日里,我多数时候,是要和我父皇一起参加那些个祭祀仪式的。毕竟,我们西祁只有三个皇家子嗣,其中一个,已经死去,而另一个,正值产期。
我穿着公主庄严肃穆的袍服,我跟在我父皇的身后,亦步亦趋地,随着他祭拜天地,随着他祭拜祖宗。
我听到,他祭拜祖宗时咬牙切齿,他好像在祈求他们祁家的祖先保佑,保佑他能找出那个该死的罪魁祸首,他要将那个人碎尸万段,他要将那个人挫骨扬灰。
我听到,他祭拜天地时念念有词,这个时候,他的神色,与祭拜祖宗时又有些十分明显的不同了。他有些恍惚,又有些怔忡地喃喃自语着,他摒退了所有的侍从,只留我一个人站在他的几步开外,我只能隐约听到一些“报应”、“当年”、“复仇”之类的字眼。
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我明白的是,他并不想让任何人听。
可我也隐约猜得出,他势必是以往做过什么有负于良心的事情,而如今,小皇子的死,让他联想到了复仇,和报应。
小皇子下葬的前一天,刑部尚书来求见了我父皇,他禀报道,他终于找出了谋害小皇子的罪魁祸首。
罪魁祸首,是两个后宫嫔妃。
刑部尚书言辞灼灼地陈述着自己调查出的结果,他说,那两位嫔妃早有陷害小皇子的迹象,和动机,而且,最重要的是,在小皇子病倒之前所接触的那些人当中,这两位嫔妃,最最可疑。
更何况,刑部尚书持着尚方宝剑进了她们的寝宫,在她们的床榻下面,分别搜出了用来施厌胜之术的人偶,和一干工具。当场,那两位嫔妃吓得面色如纸,跌跪在地。
刑部尚书陈列出了大段大段的供词,他拿出了许许多多的人证物证,铁证如山,那两位嫔妃,必死无疑。
我父皇十分震怒地下达命令,判决那两个嫔妃绞刑,且诛灭满门。
那两个嫔妃死相很惨,没等午时三刻,直接就被绞成了肉泥,而她们的家族,更是鸡犬不留,连坐而死。
第二日,小皇子出殡之时,我父皇咬牙切齿地扶灵恨语,“焕儿且在泉下安心,父皇定为你报此深仇雪恨!”
我这才知道,他虽然毫不犹豫地判决了那两位嫔妃的死,他虽然心狠手辣地灭了两个重要大臣的家族,可是他对刑部尚书的调查结果,竟然并不满意。
我有些触目惊心地看着他因为仇恨而隐隐抽动的唇角,我战战兢兢地想,他,他究竟是想让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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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子的丧葬仪式,我母妃带病出席,那样肃穆而又沉重的场合,我真害怕会惹得她病情加重,故而一直都谨慎地陪在她的身边,寸步不离。
后来,合棺,起灵,由祁家的宗亲前去皇陵,我们这些女眷是不必前往的。这个时候,我看到神情憔悴的皇后娘娘通红着一双眼睛,缓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