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清浅一眼,那双令天地失色的双眸,复又无力阖上,我使力掰动他紧攥我右腕的五指,却无法令他松懈分毫,无奈叹息之下,与他并肩倚坐树下。
手臂稍一牵动,他的头便滑落我肩头,我取下月读给我的斗篷,轻轻为他盖上,随即在月光中安心阖眼,与其在野外绿洲一齐沉沉睡去。
梦醒时分,正是旭日高升,耀眼日光从叶缝中洒落,我以手遮目,直到感觉颊侧一片冰凉,目及身畔紫影,方知我竟不知不觉靠在他肩上入眠。
我蓦然回首,猝不及防地映入狐面后一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眸,却如一潭死水一般,不盈丝毫波澜,月光般的眼瞳迷离清幽,宛如婴儿般懵懂无邪。
我霁颜清笑,“你醒了,伤口还痛吗?”
清风吹过密林,片片针叶飘落,恍惚迷离中,他眼中茫然渐退,但见怔忡。
我悲悯轻叹,骤然起身,顿觉右腕一股拉力,我一时身形不稳,脚下一滑,不偏不倚地正跌入他怀中,随之而来的,是耳畔一阵忍痛低呼。
我即刻撑地起身,忙不迭地埋首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痛吗?”抬眸却见他依旧怔然如梦,我心中既苦又甜,犹如打破了五味罐,不易将他从死亡边缘救回,却不料,他竟被奇毒害成傻子。
我为他盖好滑落的姑绒斗篷,抬手至他眼前,“你先放开我的手好吗?”
他缓缓松开我右腕,狐面中,朦胧眸光凝固在我脸上,我拾起地上绢帕,回眸一笑,“我先去弄点水,帮你清理一下伤口,你坐在这里别动哦!”
我满心怜悯地摇首,转身步向云杉林外的蒲昌碧海,细细清洗绢帕,以衣摆掬起一泓清泉,欣慰地步回,却在到达时,消弭了那道紫色痕迹。
我将舍利带回宫中,完璧归赵地交还月读,她在宫中等待多时,见我安然无恙,方才放下心来,并未将此事告知任何人,待日后再借机放回原处。
第四卷 第一百十一章 九渊魂兽(1)
窗外暮色四合,飞云冉冉蘅皋暮,外间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一片暗色昏暝中,我谢绝了廊下侍女奉上的纸伞,独自一人在雨中漫行,银缎飘飞。
长而深广的环形甬道,仿佛永无尽头,雨声萧萧,逐渐变大,重重的琉璃宫墙,于千回百转间,光华暗淡,几乎要被夜色湮没。
一柄竹伞拢于头上,我悠然回首,正见月读手持伞柄,立于身旁。
她笑开一抹飒然清爽的笑容,“外面风雨大,你拿着伞好遮挡,倘若你要出宫,需我陪你到宫门,否则很难出去的,正所谓进宫容易,出宫难!”
“我擅自用舍利子交换你,你不生我气了?”
她含笑摇首,在暗冥风雨中,如月翦瞳一片释然,“你不是已经夺回了么!”
我欣慰淡笑,接过她手中竹伞,不徐不疾地向宫门走去。
两人一路并行,听着耳边喧嚣变大的雨声,多日的芥蒂,一扫而空。
月读将我送至宫门,为我披上一件挡雨斗篷,便径直折回驸马府中。
我一路策马疾奔,向北出城越洲,方才至蒲昌海畔,便翻身下马,撑开竹伞,于空旷无际的沙滩扬声呼唤,任凭雨湿重衣,绒靴染尘,也浑然不觉。
梦在远方化成一缕纱,随风飘散的尘埃,绝望的无奈。
暗夜朦胧,倾盆大雨中,正是妖魔肆虐之时。
冥冥中,忽觉身畔有疾风来袭,转首顾盼之下,竟是一团似兽似人的怪异黑影,绿眼獠牙,携着风沙铺天盖地卷来,庞大长尾当空扫下。
我正要以蓝莲咒印对抗,却见一道红光横空出世,黑影乍一遇上,如遭电击,挣扎扭动之下,转瞬被扩散的红光吞噬,化为一缕青烟,融入雨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