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点,有如涟漪逐渐扩展,幻化为旋转的环形五芒星阵法,一个虚幻的人头影像,便如镜里观影一般,缓慢浮现在中心。
“六师弟,找我何事?你旁边那位……”
我惊得目瞪口呆,不顾白修与那影像侃侃而谈,自顾自地以雪白柔荑戳弄着那飘忽不定的影像,触手之处,一无所有,却仍玩得乐不可支。
我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好似丝毫不以云隐性命为念。
我玩性未尽,白修早已收起了光圈,以折扇回旋敲中我额头,优雅俊美的容颜上现出一道无可奈何的阴霾,“别玩了,那位唐门少主出事了!”
在我心急火燎的眼神中,他广袖一挥,那倒映着我们面容的清澈河面,竟随之扭曲变形,最终荡漾出透明浮雕影像,赫然是不知所踪的云隐!
“这是水镜,能看见人间任何一个角落!”
但见水波之中,云隐手脚竟被锁链捆缚,侧躺于一方豪华软榻之上,周围粉红艳丽的纱幔飘扬,一名妆靥花枝招展的青年女子,手持一道长鞭,面目狰狞如同凶神恶煞,正对床榻上惊惧得瑟瑟发抖的少年,破口训斥着什么。
我一时胸中气愤腾升,锐不可当,霍然卷起浅蓝窄袖,正欲不顾一切地扑去痛扁这悍妇一顿,光影却在瞬间烟消云散,回复风平浪静。
“四妹,你可看清了那是什么地方?”
我敛眸收神,茫然摇首。
“那是春华院,也便是,”他顿了顿,佯似松了口气,“人间的青楼!”
我只觉眼前一阵光影迷离,全身都在轻颤,竭力撑住摇摇欲坠的身躯,颓然倚柳而立,晶莹剔透的指甲刺入掌中,磨得鲜血淋漓,也丝毫不觉。
我盯着道旁青草幽幽,咬牙切齿,“云隐本是绝代风华的美少年,又手无缚鸡之力,我竟抛下他一人在此,让他陷于危险之中,我真该死!”
白修叹得烟云飘渺,轻拍着我的纤肩,“别自责了,这并非你的错,看水镜中的情况,他应该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我们一起去救他吧!”
我倏然攫住他的锦袖,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一般,以乞求的目光凝注着他,“让我一个人去吧,是我丢下他的,我要亲自将他找回!”
他无言颔首,将一个黄金罗盘递予我,以手拢了拢我的发丝,“我去找间客栈住下,你带上这个,根据它指示的方向便可找到我,我等你回来!”
语毕,那月白锦袍便在月下飘转,隐没入黑暗街道中,了无痕迹。
似曾相识(1)
冬日中夜沁凉入骨,深露浸湿了人的鞋袜,青瓦在夜色中散发着淡淡幽光,人影在灯下拖曳晃动,竟似鬼魅狞笑,梆更的声响在静夜里越发清晰。
我身着紧身夜行衣,乌发以黑色缎带高束马尾,在暗夜中飞檐走壁,身如风伴流云,无声疾踏过河畔的积雪柳枝,惊起一滩鸥鹭。
蓦地,一道凛冽剑光横空掠来,让漫天月华都为之黯然,悍烈杀意一出,让人肝胆俱丧,明月流光变幻,恍若也为这人间少年英雄的一剑而惊魂。
我于空中移宫换位,身如旋风般一闪,便与清冽剑气堪堪擦身而过,轻若飞鸿地飘落柳树顶端,双脚点在柔软枝梢,身形却稳如泰山。
我举目回盼,那漫不经心的一眼,却宛如石投湖水,激起我心中圈圈阴霾的涟漪,内力亦因之激荡紊乱,险些随着簌簌积雪坠落河道中。
但见河道对岸的柳树顶上,与我相对而立的,是一道矫健如鹰的身姿——
蓝白衣袍随着夜风轻扬,银色缎带飞舞,手提摘星换斗的星月宝剑,细致入鬓的剑眉凛然,冰雕雪铸的俊逸面容,诠释着吹毛断发的冷冽。
腰间的饕餮纹和田玉佩随着夜风轻荡,其中重重羁绊,早已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