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躺在榻上一派不良,阮绵站在榻边在心里哀嚎:师父,你在哪里……
伤其实不是伤。阮绵很小心地撕开了他的衬衣,洁白如玉的胸口一片血红,可是擦干净了却没有一丁点伤口,而是,在靠近心脏的或者正对着心脏的地方有一个朱砂红的图腾,嫣红的图腾张牙舞爪地盘踞在那儿,不待片刻就会有血渗出,擦干净了却是平整的皮肤。
阮绵突然有点明白往常姜华为什么喜欢红衣,因为只有这样才看不见血不是么?
“好看么?”床上那个姜华轻声细语。
阮绵顿时觉得自己成了个登徒子,纨绔子弟。她瘪瘪嘴把他的衣衫收拢了,问他,“怎么回事?谁伤的你?”
“你平常都这么和师父说话的么?”那个姜华戏谑道。
阮绵默默咬了自己舌头一口,忍。
姜华大概觉得无趣终于不再多纠缠,只是轻描淡写道:“分魂之术而已,魂魄分离自然是胸口血流。”
魂魄分离,该有多痛?阮绵只觉得脊背发凉,她上一次不过是魂魄和身体分离就痛不欲生了,更何况他是魂魄想离。她有些冷,不仅仅因为这魂魄分离的说法,还因为他说起这件事的口气。他好像一点都不在意似的……一年十年百年千年,时时刻刻都在流血啊……一个人怎么能受得了这样的刑罚?那个叫姜寐的上神得残忍成什么样?就算他是魔又怎么样!这样的痛苦……
“我帮你把魂魄找回来!”她气喘不已,抓住那个混球的一抹一把狠狠擦了擦不小心湿润的眼角,“我去瑶山找回你的一魂一魄,你、你好起来后,把我师父还给我!”她的师父可不是这个发病的。
姜华一愣,漆黑的眼里忽而划过一丝光亮,慢慢点亮了他整张脸。他伸出手放在她的额头上,轻声低笑,“好啊。”
“……”还是不踏实。
“你居然已经不是凡胎?”姜华的声音带了诧异。
“啊?”
他巧笑,“来,附耳过来,为师教你怎么驾驭新身体……”
“……”
这句话,绝对有歧义。阮绵宫闱出身,风花雪月的事情虽没经历过,却也不是没见过。可是姜华脸上写着“你别想歪”,阮绵只得深深反省自己的龌龊。
你已经不是凡胎是什么意思?她曾经仔仔细细地想过,却从没想到姜华口中的不是凡胎指的是已经可以移形换影,身轻如燕。他只是一甩袖,她就被他从窗户扇了出去飞上了天!
“拙徒弟,提气。”
阮绵在空中挣扎下落:提、提哪门子气?
一道白影在她砸向地面前接住了她,姜华柔得让人鸡皮疙瘩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他说:“拙到一定地步了,我当初真的挑了你当徒弟?”
阮绵扭头:你是没得挑,哼。
御风术的极限是一直在天上飘着。阮绵第一次见到了天宫真正的模样,也见到了天宫以下的一片汪洋大海。海中间有一座岛屿,翠绿的小小的桃花郡:大水真的已经漫过了山腰,桃花郡真的已经快消失了吗?
姜华说的提气其实只是丹田使劲儿。阮绵是个生手,生手只能摇摇欲坠地挂在半空中。终其一生,她都忘不了第一次浮上天空,当山风吹过脚丫带来丝丝的冰凉,当所有的一切尽收眼底,当全世界都在脚下的感觉。
为什么那么多人要修仙,为什么那么多人修仙不成宁愿入魔也不做一个凡人,凡人永远看不到这样的景致,凡人永远如同蝼蚁在脚下。
直到这一刻,她才明了,她阮绵究竟要的是什么。她要师父在身边,要高高在上俯瞰众生,要永远永远不落于海中!登仙,入魔,又有什么区别?
虽然,此时此刻此地此景,站在她身边的并不是那一个她既敬仰又敬畏还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