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堯不知道他臉上的表情,但是董慶峰看到了。眼前的年輕人穿的很少,已經在下雪的天兒里,他就只穿著一件皮褲,上身一件背心套了襯衫,襯衫的扣子也開著,但是這人額上的熱氣裊裊的飄著,耳朵通紅,唐堯不知道,他的眼圈也是通紅。
有那麼一個人,為了自己的女兒通紅了眼眶而不自知,董慶峰連最後一點怨恨都沒有了,只是無力,只是傷心,世間總會有這樣那樣的事兒不能如了所有人的意,譬如他和竇蕘媽媽,譬如唐堯和竇蕘。
今夜,他的女兒,走了,被送走了,這個時候說不定已經在大洋彼岸了,走了,不知道是不是永遠的走了,而今,站在這裡的年輕人還不知道,還在焦急的找著,向著一個父親在問小人還在不在這裡,怎麼能在呢?在了,我寧願把女兒託付給你,即便你是唐家人。
風吹的很急,庭院裡沉穩的雪松晃了晃樹幹,兩個人對站了不知道多長時間,沒人說是要進屋,也沒人說我要走,只是互相站著。董慶峰是暮年的英雄,可是先前一點暮色都不顯,這會兒卻是真真切切的露了出來,唐堯是那麼靈敏的一個孩子,熱血,聰明,血液都像是在跳動著奔騰,可是站著站著,這人手腳冰涼。董慶峰眼睛裡的疼痛灼了唐堯的眼睛,猛然轉身,大跨步往出走。
走了兩步,又停住了,微微側了身子轉頭望董慶峰&ldo;董伯伯,你知道九月二十五日炸掉王家走私船的是豆兒是不是?&rdo;唐堯的聲音乾澀,帶著希望問了一句。
董慶峰沉默,然後唐堯猛然拔腿,髮絲狂亂迷了眼睛,心要出來了,唐堯還是不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事兒了,可是隱隱的一點點想法飄了出來,心要裂了。
頃刻之間,唐堯知道自己的世界要變了,先前的那些安穩平靜,像是暴雨之前的預兆,一點點的往出揪著線頭,這一切,為什麼和竇蕘有了關係。
竇蕘,一點點小人,為什麼能有那麼出色的身手,王家又為什麼和她有了關係,他全不知道,可是他是唐家人,他怎麼能不知道這些事兒呢,唐家人怎麼會不知道這些事兒?!
唐家是黑暗裡的眼睛,暗夜裡發生的一切他必然是知道的,他不知道,那是有人沒讓他知道。油門直直踩到底,唐堯開車去他爸的辦公室。
打電話給盛超,沒人接電話,打電話給柴毅然,沒人接電話,打電話給他爸身邊的秘書,四個秘書,沒一個人接電話,最後撥通了他爸的私人電話,電話通了,電話通了的同時唐堯聽見槍響聲。
手掌一顫,唐堯的車子拐出了一個大大的弧度險些撞上路邊的防護欄,&ldo;爸,竇蕘呢?&rdo;那邊到底是什麼情況,唐堯不知道,可是這槍響聲極清楚,清楚的他甚至知道這一槍是他爸打出來的,心驚肉跳都不足以形容此刻的心情,到底怎麼了,他爸很久都沒有出現在有槍聲的地方了,是王家的事兒麼?
王家,竇蕘,唐堯頭疼欲裂,聽著那邊的槍聲,後脊背上的汗已經滲到外面了。
唐珏明聽見唐堯的聲音了,眯著眼睛望著遠處,看著升上天空的直升機和躺了一地的屍體,還是一身黑西裝的男人捏著手機沉默良久,然後說了三個字&ldo;回家去。&rdo;
緩緩的舒了口氣,擺手示意底下的人清場,坐進轎車后座的時候唐珏明閉著眼睛,看不出表情,前座的盛超猜不出唐珏明的心思,只是知道他們布置了十多年的東西今夜終於完了,王家連根從軍里除掉了。
&ldo;呼&rdo;緩緩的朝窗玻璃上呵了一口氣,玉一樣的指尖在玻璃上劃了一道,再劃了幾道,隱約出現的筆畫倒像是漢字,在這個滿是浮雕和帳幕式尖端的世界裡,出現漢字真真是不常見的。
長發披在肩上,還是沉沉靜靜的樣兒,只是才不過一天而已,臉蛋兒上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