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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川出了会儿神,收回目光,在张歆眼中看到了然与理解,蓦然一惊,陷入沉思。自从离开,他再也没有回去,也不曾主动对人提起那里提起母亲,他也从没对任何人说过他喜欢这里来这里的原因,居然,这么轻易就对一个初识的女人说了出来。
张歆抿了抿嘴,看着小强,突然说:“我希望,他也能记住在海边的美好时光。将来,我不在他身边了,他看到大海,也能想起我。其实,海洋孕育了生命,是所有生物最终的母亲。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在陆地上受到什么对待,只要你肯靠近她,大海永远敞开胸怀欢迎你。足够坚强的人,一定能在海上找到一处避难所。”
李元川浑身一震,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张歆是被方才从他身上突然泄出的悲伤所感,才说出了这一番话。虽是存心安慰他,那番话却也是发自心底。
虽说靠海吃海,这年头,海饭不是好吃的。程家那样在海上形成一定垄断势力的家族凤毛麟角。有家族作后盾,程启一次次出海远航,仍是拿着性命冒险。程启的祖父就脱离了家族生意,靠着祖传产业,在家耕读,终身没有离开陆地。他父亲是因为从小与前任家主的一个儿子交好,被拉进争夺家主之位的商业竞争,涉入海上贸易,最终与两个兄长分道扬镳,重新投入海上事业。如果不是他父亲变卖他母亲的陪嫁首饰,买下两条大船,后来自己不跑船了,把这两条船作为重要财产,给了程启和他弟弟,程启大概也不会走这条道。
更多的人是由于生活所迫,在大陆上没有发展机会,或者在大陆上混不下去,才跑到海上混饭吃,险中求财,寻求避难。
李元川出身不低,物质也算富裕,然而,一看就是有故事的。从周身流露出来的一点忧郁和压抑,张歆略略张扬想象力,猜想他在原本所属的阶层和圈子,不如意。
身为母亲,负担着子女的人生,难免心中惶恐。张歆有点担心,小强由她养大,长大也许不能完全融入明朝的社会,如果她来历曝光,小强又不能顺利继承段家,该怎么办?她的目光总是忍不住投向大海。海洋,有容乃大,是小强最可靠的退路。
也许美丽使人降低戒心,也许李元川对母亲的追念打动了她,也许他让她想到小强的将来,藏在心底深处的一些话脱口而出。然而,一说出来,她就后悔了。
两个大人都觉得自己说得太多,不约而同地沉默是金起来。
小羊毕竟大几岁,又不时悄悄注意李元川,察觉大人之间不对劲,就没了玩耍的兴致,手上虽然还挖着沙子,一腔心思都放在妈妈和这个新认识的叔叔的对应上。
小强年幼不明世事,却也能感觉到气氛的变化,尤其是姐姐的心不在焉,没劲起来,对沙子失去了兴趣。
正好几只海鸟落在不远处,在沙滩上踱步子觅食。
小强丢下沙子,跑去追赶海鸟,追丢这只,回来再追那只,直到所有的海鸟都气恼地尖叫着,扑打翅膀飞走。
小强两手空空,一脸遗憾地看着空中的鸟儿跳脚:“下来,和我玩。和我玩!”
李元川露出笑容,走过去,蹲下身,指着空中的鸟儿说:“鸟儿生着翅膀,就是要飞的。它们这是出来寻晚饭吃,天黑前,要吃完回家。”
小强一脸好奇:“鸟儿,家?”
李元川笑着指指海湾一头:“这些鸟儿的家在那片悬崖后面。那边有块礁石,上面筑了许多鸟巢。现在正是小鸟出生的季节。”
“小鸟宝宝?”小强眼睛一亮,跑过来抱住张歆双腿摇晃:“妈妈,看鸟家,鸟宝宝。”
张歆怀着惧意远远打量那片悬崖:“李公子,那片悬崖,容易爬么?”
李元川站起身,望着她笑:“不好走。那些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