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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突然一阵嘈杂,“不好,弘历又尿血了!弘时,快到额娘身边来,耿妹妹,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弘昼抱开!”是李氏的声音。
“他怎么不哭了?是昏厥了还是?福晋,弘历他……他……”依稀是年氏惊惶失措的声音。
门里撞撞跌跌冲出一人,是钮祜禄。菡萏!她抱着弘历,就那样默默的看着我和黄远,就那样缓缓的跪下,我忙伸手扶住她……我还记得她少女时的眼神,笑谑的、调皮的、揶揄的、洒脱的,可在岁月的磨砺下渐渐变得寡淡而空灵……而此时,她的瞳眸如同枯竭的涸井,带着眩目的惨白和灭顶的苍凉……大哀无声,大痛无泪,这是一位濒临崩溃的母亲!
身体中的那根良善的灯芯终于被点燃,灵魂中冷硬恶毒的部分像蜡烛一样瘫软融化……如果,我失落在外的小五也沦陷在生死一线,而能救他的人偏偏昧着良心冷眼旁观,自己又将情何以堪?
我接过弘历:“菡萏,四哥……胤禟,你把十四弟也叫上,咱们立即去赵启的医坊!”
治疗蚕豆病最直接有效的方法,是输血。
两天后,从赵启医坊回家的路上,马车走的很慢很稳,极度疲倦的我只觉脑海里依旧刮着十二级的强台风,惊涛簇拥着骇浪,一刻也不得平静。为了驱逐那随时都会卷土重来的懊恼情绪,我干脆天马行空的乱琢磨瞎回忆……记得,输血史上第一桩有名的案例,是法国医生丹尼斯将280ml的小牛血输入一名疯病患者体内,希望借由‘温柔的小牛’血液治疗患者的疯狂……后来,英国医生布伦达尔第一个明确指出“只有人血才能输给人”的科学结论,同时她也是第一个采血和输血工具的发明者,而那个时代的人则热衷于通过交换怨偶彼此的血液来试图改善婚姻中的不和谐……因为输血导致死亡的案例泛滥,输血一度被禁止,直到被誉为近代输血学之父的KarlLandsteiner发现了ABO血型,这是人类输血史上的里程碑,比现在这个时代,晚了将近200年。
莫道大道人难得,自是功夫不到头!无论中医还是西医,都是一个不断失败、累积、发展和进步的过程……
“在琢磨什么呢?”胤禟突然俯身过来在我的额头上印下一吻:“盯着空气就那样若有所思、若有所得的模样?靠着我眯会儿吧,到家了我叫你。”
他的目光,是那种深刻的激光式的抚摸,我感觉有些水一样的东西在胸中弥漫氤氲,渐渐地整个心窝都酸楚起来。钻进他怀里小声嘀咕,他说你说什么呢,我没好气道:“好话不说二遍!”
弘历真是个宇宙无双的绝对超级幸运儿!
如果缺了我这个从三百年后意外来到这里的、懂得交叉配血法的人;如果没有潜心钻研和实践于外科医学的赵启;如果没有两年前穆景远送来的显微镜;如果没有打小就爱泡在造办处置办各种新鲜玩意儿的胤禟,如果没有他一年前就按照我画的图纸和要求,历经数次失败才捣鼓成功的用来采血输血和分离血清的工具;如果没有赵启和我之前数次实验所形成的默契配合……世间便将少一个叫弘历的婴孩,未来也就不会出现那个奢靡风流,自诩为‘十全武功’的乾隆皇帝……
难道,我‘莫名空降’在这个时代的使命,竟是冥冥中促成历史按照它正常的轨迹前进吗?我真的很迷惘,感到头顶上正悬挂着一柄达摩利克斯之剑,那把剑悬于一丝,随时都会落下,将我的一切斩得粉碎,碎的连剩下的渣滓也免不了灰飞湮灭!而更为可悲的是,是我,亲手挂上了那柄剑。
真的好累,可又累过了头,累得亢奋起来,怎么也眯不着……新鲜血液采出后必须马上使用,否则很快便会凝固。其实,我也不是没有想过按照21世纪的方法,往取出的新鲜血液里加入0。2%的柠檬酸,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