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终顿在半空,须臾,复又垂下,只是深深看住我,千言万语化为无声之意。
突地,他面色蓦沉,一只手按住胸口,我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急道:“你怎么了?我去传太医!”
他一手擒住我的手腕,示意我莫动,另一手颤栗地从怀中取出一个碧绿瓷瓶,倒出一颗褐色药丸,仰头服下,稍顷,发白痛苦的面色终缓转过来。
“方才吓到你了!”他刚欲宽慰我,看我久久凝住那瓷瓶,顺手夺下,平静道:“我没事了,你回去吧!”
“这是丹药!”我问道。传言他久服丹药,我虽未亲眼见过宫中炼丹道士,可从他刚才的表现俨然是事实。
他低头,假意未闻。
我复道:“你为何不答,这东西对你的身体,百害而无一益!”
“朕的身体,朕自己清楚!”他头未抬,只是冷冷答道。
我淡淡一笑,转了身。
华灯初上;将我的影子投在冰冷的宫砖之上,影影绰绰的,看似熟悉的一转一瓦,竟没有一点可以把握得住的东西;只有无尽的虚空;紧紧的包裹着我。
我停了脚步,遥遥而望,月色溶溶,白墙黄瓦仿佛染上苍色,朦胧得不真切,只是耳边依稀是弥留之音:朕是天下子民的君主。
君王业,荆棘路。负所爱,负至亲,坚刚不可夺其志。我顿然明白,那样一个孤绝的位置,并非人人皆能坐拥。
夜风中,一滴泪顺着颊,滑落在浅色的衣摆上,晕出斑驳的泪痕。
允禟,允禟皆囚禁。短短三年,他将不仅将昔日八爷党瓦解,更将自恃功高,擅作威福的年羹尧之流除尽,只剩余孽苟存。
铁血之腕,令人胆寒。
入夜,是万籁俱寂的宁静,习惯中的宁静,我轻唤了一声侍女,无人应答,烛灯台上的灯芯“劈啪“一声脆响,爆出一点星火,转身一瞬,却一双臂弯实实将环住我的腰际。看书入了神,竟不知他何时已立在身后。
当日前殿一别,他亦回了紫禁城数日,彼此有哽在心口的刺,互不相解。我抬头望他,面容更见清瘦,目光却坚毅如旧。
我想对他笑,不知为何那泪竟如断了线的玉珠滚落。他一诧,伸手,微颤的手指抚过我的眼睑,我的唇。
望我的目光灼热缠绵,声音低哑深沉,“靖晖,你要什么?”
一围东篱,三间茅舍,携手红尘,终老江湖。
然而那是心愿,终究不过一个心愿而已。
我粲然一笑,轻轻了摇了摇头。
他一语不发,喉间滚动,将我紧紧揽在怀中。
“胤禛,问个问题。你必须据实回答我!”
“你说!”
我仰起头,望着那深湛轻轻吐出,“你为何爱我?”他稍一拧眉,恐是未曾料到我竟会如此唐突。我却近一了一层,追问道:“因为我长得像你的皇额娘么?”
他一怔,旋即,朗笑起来,第一次见他如此开怀大笑,自有一番非凡的气度。我看住他,久久等着答案。他却不急不燥,拖过矮几坐下,将我抱放在他腿上,揽在怀里。柔柔的目光凝住我,嗓音里略带着取笑之意:“初见你时确有几分神似皇额娘。可你远不及额娘的端持淑仪。”
我撇了撇嘴,不满抗议:“我从未自诩过是淑女!”
他低低一笑,一缕快意从眉心流淌而过,“是!我平生最厌鲁莽之人。而你恰恰便是这样的人。没有名门闺秀的风范,行事妄为,脾气又臭又扭,不管有理无理,总要辩是非对错,傻傻的,却还自诩聪明。不知世上的险恶。像个孩子一样喜欢淋雨,可却也能做到那般狠心绝情,折磨别人伤害自己……”
我轻咬下唇,低声道:“我有如此不堪么?”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