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猜,应该是西西弗斯。”君启扬沉吟一会儿说:“希腊神话里,西西弗斯是科林斯的国王,在世的时候作恶多端,死了下地狱审判,被罚推石头上山。可是每次快推到山顶了,石头又会自动滚下山,西西弗斯就这样推著石头,永远没有休息的一天。灿玉的意思应该是警告那位Sister,小心别被他罚作Sisyphus。”
“他有什么资格罚他表姐?”我奇怪地问。
“凭他是家族企业的接班人呀!”君启扬笑著说:“将来他表姐进侯家的企业,如果只能扫扫厕所、倒倒茶水……呵!那下场不就是Sisyphus吗?”
原来如此。豪门世家的语言,真是九弯十八拐。
表妹少不经事,表姐倒知道厉害。这么看来,那些和气的长辈、友善的弟妹,就因为很清楚侯灿玉的地位,这才赏我好脸色?
那些摆出笑脸的,原来是深藏不露啊!
喔不!能左右他们态度的侯灿玉,才是真正的厉害吧?
她们说我是Dull,说他dally with me,也是合理推断。虽然都只十八岁,一个企业接班人跟一个平凡女孩子凑在一起说是玩真的,谁信?玩假的,又是谁玩谁!?
不经一事,不长一智。
我奉命当花瓶,不越界就免了这些烦恼,千万别忘形才好!切记切记。
“他最会玩文字游戏了。”君启扬持续地说:“不管中文还是英文,他的文学细胞都是一流的。你别看每次作文比赛都是我第一,那是因为考试只考论说文。灿玉擅长写小说,还得过○○文学奖,这是个秘密唷!可惜他身上背著家族企业的担子,不可能走这条路了……”
他用火星人的语言,“转译”土星人的故事,好一段天方夜谭。
我听得发怔。
原本以为这是个拉近距离的机会,怎么这一趟回来,鸿沟竟是我无法想像的大?
我一点都不了解侯灿玉。
暗恋的心情被遏止,玫瑰色记事簿写到这一页,暂停了。
看清现实以后,我又拉开与侯灿玉的距离。都快大考了,暂时没心情伤风感冒,这是个生死关头。
“他喜欢你,好像没你喜欢他那么多。”妈妈也这么对我说。
那当然了!是我单恋人家,侯灿玉根本不痛不痒的……
战战兢兢地捱完大考,我勉强吊上T大中文系车尾,还未入学就已经被同学问遍:“毕业以后要干什么?”
她们宁可不进名校,也要选商管科系念,怕将来找工作难。
“不过,进T大钓一个有钱送的男人也不错,你把侯灿玉钓到手,将来不怕没人养。”甘淑萍打趣说:“怎么看,你都是那种需要被照顾的女人。”
是喔,十九岁哪考虑得到那么遥远的将来?
我满脑子装著玫瑰色废料,想的也不过是这本记事簿该不该换页?还是就著这页继续写下去?我希望是后者。
除了胡晶瑶大老远跑去新竹,我们几个都将是T大生了!侯灿玉,电机系;君启扬,医学系;骆家尧,化工系;陈豪生,资工系。全是钱途大好的闪亮科系,就等将来飞黄腾达。
还有,成为女孩们想尽办法套牢的目标。
燠热的暑假,准大学生专职等候入学。我窝在君启扬家看他写信;他自胡晶瑶离去后,有空便埋头猛写,人家就是不回,现在她又即将去清大念书,终于避得彻彻底底了!
可怜这个暑假是君启扬的最后一搏。
君启扬的妈妈这时端饮料点心进来,她笑眯眯地问:
“你考上哪里啦?T大中文系?不错嘛!女孩子念中文很适合,而且又跟我们启扬同一个学校,以后常来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