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许久,雾气渐渐散开,老秀再看时,地上只有一层泛着深褐色的干透皮壳,萎缩地看不出原形。
想到面前这堆东西刚刚还是个鲜活的人,老秀一阵反胃,夏日的南京,突然刮起一阵狂风,地面上的褐色物体居然化成一堆碎末,连同灰尘一起被吹的无影无踪。
老秀愣了半晌,怀着满腹心事与残破的胭脂盒,离开了这诡异的现场。
已经晌午了,古烈在他的道观里睡的人事不省。
城东青溪夹岸的那处红顶子小亭在淅沥的梅雨中清新文静。薄雾中的亭子里立着一个身型硕长的白衣男人,仿佛已经等待很久,以至于自己也忘记了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他贪婪的呼吸着湿润空气里的青草味道。也许是身心极端的放松,他伸出手去接住几丝雨水,递回唇边,慢慢吮吸着。眼神迷离,姿态幽雅,嘴角微微有一点上扬,轻声自言自语道:“苏苓虹,你又错过了这一次美丽。”
“美人如你,我怎么肯错过!”随着清脆的话语落下,才看见苏苓虹走进亭子,拿着一方淡青色罗帕扫落掉在头发脸颊的雨丝,笑吟吟的眼角却无半点喜气,歇了一会子,又道:“水一方,三年结发之约都不曾兑现,如今怎么又肯来?”一边拿了帕子,在手里轻轻拽着。
那长身男人细长的双眼注视着苏苓虹,嘴角却充满了戏谑,不紧不慢的说:“我曾立誓,要挽救天下将要陷入你魔掌的男子。”继而话锋一转,带着些微的笑意,看着亭外的雨雾,大声问道:“谁知今天却落了空,可是有人被放了鸽子?”
苏苓虹听出水一方话语中的讥讽,却并未发怒,转头看向银雨霏霏的天空,嘴角含着笑意,自言自语般说道:“怎么水老板新近改了行?”
水一方气结,数年以来的经验,他知道不能与次女子再纠缠下去,于是掸了掸雪白的衣襟,抱了抱拳,径自走进漫天的雨雾之中,苏苓虹望着他渐渐远去的修长背影,竟是呆了。
老秀已经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整天了,门紧紧关着,严实的拉着窗帘,一丝风儿也透不进去,他埋头研究着带回来的胭脂盒子;可除了少半盒残留的胭脂膏子之外,一点新的发现也没有,老秀委实纳闷,心想一个快死的人不可能只惦记着开自己一个玩笑就完了,一定有什么蹊跷在里头。 。。
第八章 隐士
傍晚时分,一陇微淡的圆月半遮半掩的虚赖在云层里,相对的方向一片绚丽的朝霞。老秀揣着个胭脂盒子,匆匆往郊外赶去。城外向西的山间有一个村子,“山下兰芽短浸溪,松间沙路净无泥。萧萧暮雨子规啼。”这乱世之中,这里就是老秀心中世外仙方,而住在这里的方子仙,就是老秀心目中的世外高人。
他曾经是个精巧的锁匠,由此发展成为一个痴迷于各种机关簧术的术士,在业界名声斐然。至中年时期一直为当廷所用,破解众多古墓机关。也许因知晓太多秘密,或者掘他人陵墓终究亏损太多阴德,方家于洪武二十八年的仲夏,一树知了争鸣的夜里,满门离奇暴毙。而方子仙本人因老秀当时恰巧路过,而捡回一条姓名。
至此隐居山中,再不愿见人。
老秀自此与方子仙成了朋友。但两人都对当年惨案都绝口不提。方子仙当年经历过什么,老秀看见过什么,也不再与外人知晓。
今天,老秀按照记忆摸到这位老朋友的家。上次见面,应该是两年前的事儿了。
一并的两间土坯房,一间工具房,还有一间在白日里总紧锁大门,只有夜晚,方子仙才轻轻进去,在内休息,房间里,放着方家百来口人的牌位,按辈分整齐排列,每个牌位前都摆放着一盅清水,每日更换,从无或缺。方子仙每日与它们同卧同眠,心中的哀思不尽言表。
这会儿方子仙正在工具房里帮方圆几里的乡邻们修农具,光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