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是無價的,阿爾海爾六千條冤魂的哭喊,時時響在我的耳邊。是的,六千人,只是一萬六千人的零頭,但是,卻是全部門薩羅人的四分之一。現在,這個不幸的數字又要加上一萬六千。如果,敵視和仇恨繼續下去,這數字還會增加,最終只剩下殘破的血月旗。」
好一張利口!穆爾台茲恨得牙痒痒,明明殺死了一萬六千人,卻扮得像個受害者!他怒道:「繼續頑抗,你們只有全滅,投降才是唯一的出路!地上人,會血戰到底!」
全場齊聲高呼:「血戰到底!血戰到底!」
巨大的聲浪震得人幾乎站不住腳,達克卻如海潮中的黑色礁石,屹立不倒:「我帶著橄欖枝和自由戰士的鐵鏟來到這裡,不要讓橄欖枝從我的手中滑落。地上人是否會血戰到底,門薩羅人未來何去何從,那不是我今天到來的本意。」
穆爾台茲知道,鬥嘴不是自己的長項,再駁下去對自己不利,直奔主題,求之不得:「好啊,那就讓兇手出來吧。」
達克拍拍手,一架塗成鮮紅色的掘進機艙蓋緩緩打開,四道單薄的身影,出現在艙口。
「他們就是炸毀羅福蘭水庫的元兇,門薩羅叛徒、阿克巴小隊。」
達克一語未了,秩序頓時大亂,無數人揮舞拳頭,咬緊牙齒,瘋了一樣往前沖,周圍維持秩序的護教聖軍刀槍出鞘,使出全身力氣,死死頂住,不讓他們衝擊刑場,但人數太少,防線搖搖欲墜。直到城防隊和聖真寺的伯卡們也加入到維持秩序的行列,騷亂才漸漸安靜。
四人魚貫而出,又掀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
「地上人?」
「也是地上人?沒有那種丑耳朵?」
「都是地上人?」
「為什麼?他們為什麼這麼做?」
刺眼的陽光灑下,阿克巴眯了一會眼睛,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地面上的新鮮空氣,昂然走上斷頭台,站到擴音法陣前,清清嗓子,開始講話。
「我是背叛者小隊的隊長阿克巴,如果算出身,是地上人。我祖父的商會被港口首富扎哈布老爺擠垮,背了一身債,扎哈布老爺要把我全家變成債務奴隸,於是他逃到地下。我長不出大耳朵,但是,我寧願做一個自由的門薩羅人,和家人一起平安的生活下去。」
扎哈布的名字讓不少地上人露出了痛恨的神情,但很快他們望向阿克巴的目光又變成了仇恨。
「阿爾海爾節點的阿慕爾商會,是門薩羅世界最大的商會,我的父親,能為一塊上品魔晶礦石,毫不猶豫地擲下二十五萬迪納爾。我是他唯一的繼承人。那麼,我為什麼要拋棄前途,去殺人?」
阿克巴深深地吸了口氣,在所有地上人冷冷的目光中,怒吼:「他們被殺了,我的祖父,我的父親,我的妻子和兒子!我妻子的戒指,被連手指一起割掉;我兒子的頭顱,被砍下來,釘在牆上,釘在牆上!他們的屍骨像死掉的野狗一樣,被丟棄,被堆在一起!是誰幹的,是護教聖軍,是查哈里的護教聖軍!他們殺人,他們先殺人!」
全場死一般的寂靜。
阿克巴平復了一下激盪的心情,道:「大首領下令,不准襲擊平民。但是,我沒理解他的意思。我放任心中的仇恨累積,增長,最後,我和手下,用一場背叛,用一場洪水,毀掉了千千萬萬個和我一樣美好的家庭。本不該如此,本不該如此的!復仇無罪,但,我犯下了殺人的罪行。我認罪。」
說著,阿克巴站到斷頭台前,把頭放在砧板的半圓凹洞裡,對劊子手微笑了一下:「動手吧。」
劊子手的手顫抖著握住了絞盤的手柄。
阿克巴笑道:「大家都在等著呢,乾脆些,」說著,他對達克揚聲道:「大首領,永別了,帶領我們門薩羅人,繼續戰鬥下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