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龍神經質地大笑起來:「你失算了,你失算了!這種底牌,怎麼能隨隨便便亮出來!你還有什麼手段,你還有什麼手段!」
薩龍的兩個手下都嚇傻了。
白舍爾皺著眉頭看看四處的鮮血,朝薩龍一名手下招招手,對他低語幾句,那手下十分迷茫,但還是快步離開了。
薩龍怒吼:「幹什麼去!」
「呃,大人,白舍爾總督說,門口有輛車,車上有幾位客人等著見您。」
薩龍把腰刀朝地下一插,獰笑道:「來,讓他們都來!」
很快,客人進門,和剛被殺的副總督一樣打扮,帽子加遮臉布。薩龍冷冷地盯著他。
來人把帽子一摘,遮臉布一撤,薩龍驚得差點倒翻過去,居然又是一個伊本哈勒敦!
地上滾著伊本哈勒敦的人頭,無頭的屍體還在一邊,血還沒有流盡,怎麼又冒出一個來?
薩龍舉刀欲砍,又把刀放下。
這個和剛才被砍倒的那個一模一樣,也是臉色鐵青,雙眼發直,一言不發。
薩龍盯了片刻,問白舍爾:「傀儡?」
「對,血肉傀儡,活著的傀儡,您大可以接著砍,外邊還有整整一車。」白舍爾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砍光了,我再送一車來。」
薩龍手中刀無力的掉在地上。
中計了。
千算萬算,沒料到,是在這一步上出了問題。
被刺殺的那個,只是一個替身,真正的伊本哈勒敦早跑了。
薩龍喃喃道:「怎麼會,怎麼會……」
白舍爾道:「當初追隨法魯格陛下在昆沙畢腹中重建尼赫爾的有六位賢者,其中有薩龍大人的先祖,猶利亞首領克羅尼;也有伊本哈勒敦大人的先祖,帕格達聖真寺首席伯卡馬克丁尼。」
薩龍臉部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原來如此。血肉傀儡,是他先祖傳下來的技術吧?」
「很不成熟,血肉傀儡不會說話,沒有感情,只能做出簡單的動作。不過好在相貌沒問題,在烏黑的劇場裡,騙騙殺手也夠了。伊本哈勒敦大人早就在提防刺殺,只是不知道何時進行。後來,他得到了忠義之士的預警,於是在廁所里化裝成掏糞工脫身,留下的只是一個替身。」
薩龍嗓子沙啞:「然後一直隱忍不發,直到我清除了所有對手,才在這最關鍵的時候站出來,給我致命一擊,對不對?」
白舍爾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沉默了片刻,道:「我想問薩龍大人,既然法魯格陛下在位時猶利亞人與阿拉孛人衝突已經露出端倪,為何您的先祖還要捨身追隨呢?」
薩龍冷笑:「阿拉孛人,不過是一群騙子,你們騙我們效力,為你們服勞役,交租稅,到頭來,卻連做人的資格都不給!」
「您沒聽明白我的問題。既然您的先祖能做猶利亞人的共主,一定是有相當見識的,難道不知道仇恨與偏見嗎?我再問一次,他為什麼會追隨阿拉孛人的哈里發?或者,連被鄙視的、體貌特徵明顯異於人類的門薩羅人都願意追隨他?僅僅因為那個哈里發比較會騙人?」
薩龍沉默不語。
「其實您知道答案,只是,如果承認了,會動搖您對阿拉孛人復仇的決心。兩個民族之間的仇恨已經延續了千年,都累了,倦了,不想再延續下去了。我想,克羅尼首領正是因為懂得了這一點,才會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竭盡全力去支持法魯格陛下,希望,能找到一條拯救半島,拯救猶利亞民族的路。請看看天空,再看看大地。」
薩龍抬頭看,頭頂是一片陰森森的血色,那是在光石燈映照下的、遙遠的昆沙畢胃壁泛出的光澤。腳下是一片燦爛的銀白色,全金屬的建築無言地矗立,與恐怖的血色對抗。
白舍爾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