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唤雪抱着膝盖坐在越红莲的对面,额头上的莲花印记隐隐发光——所以无论上仙在说多无聊的事情,作为上仙的“奴隶”,步唤雪都只能洗耳恭听。
“所以…”今天上仙的确很奇怪,一直在说古怪的话,“所以,上仙脸色这么差,不去歇息吗?”
“我何须歇息?”
“上仙别勉强了。”步唤雪道,“上仙你与讨人厌的巫白鸢大战,本就应该回天阙静养,起码要待在御用金丝笼里百年光景才能将损耗的仙气重新修回。上仙既没回天阙也没去寻食任何修补仙气的丹药,更古怪兮兮地将心头爱笨小蛇撵走…我猜上仙在这股冲天妖气弥漫到长安城之前就已经掐指算到了这一劫,为了救小蛇一命不惜扮作恶人。上仙可谓用心良苦呢。”
越红莲也没说话,就绕着她绯色披帛玩儿似的不言语。
步唤雪长长叹气,将面前上仙吃剩的果壳都给收拾了,念叨着:“上仙若真是菩萨心肠可否放过奴家?上仙虽对奴家有救命之恩但奴家还有好些事没做,不想就这么死了。留奴家一名,奴家也可每年今日去为上仙扫扫墓,敬杯好酒。”
越红莲道:“兔妖,身为十二灵妖之一,你的妖气和战力实为末流,这也是你一直隐藏身份的便利之一。但就算你再隐瞒也逃不过我的眼睛,装装可怜骗一骗笨小蛇还可以,但……”越红莲依靠在胡床上,没有绾起的乌丝如黑色的瀑布倾泻,下巴抵在白到几乎透明的手背上,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笑起来更令人不舒服,“我可是上仙。”
“你……”
越红莲闭上眼:“就算没有亲眼见到,可你当初闯天阙杀了手无寸铁的文职天官一事我也是掐指一算就了然于心呢,你口口声声骂人家白鸢上仙……白鸢上仙还真是无辜的很哪。你本来就该被封在暮雪峰上,我将你救下本就是做了一件大大的蠢事,你妖心不灭,自然不能放你从我身边离开。”
越红莲的话似乎让步唤雪想起了令她非常不舒服的事,一张小脸憋得发红。越红莲倒像是没事人,握过酒杯将里边的酒一饮而尽。
擦去在嘴角流淌下来的酒擦去,越红莲真的感觉到有点醉了。
毕竟是老了啊,以前的她岂止是千杯不醉,曾经她偷喝完天阙盛宴的三万杯烈酒却丝毫醉意都没有,心有不甘又去妖界抢那最猛的妖酒喝,又是三万杯灌下去教小妖们一年都没上好的妖酒喝,就这样上仙还是清醒的很。
“神仙是不会喝醉的。有位天官这样告诉我。我真是不希望他说的是实话,不能喝醉的人生有什么意思呢?简直是会短命啊。可是神仙也不会短命的,只要你安安分分遵守天条,你就能与天地同岁,永远永远地活下去。”越红莲站起来,脚步有些漂浮,将酒杯放回桌面时竟没放好,杯身歪了一下坠到地面,发出一声闷响。
步唤雪发红的眼睛盯上越红莲的醉眼朦胧:“上仙,你活得真是伟大啊,身为神仙还这般藐视天规,与小妖风流快活,今朝有酒就要今朝醉……当真是幸福。只是你也要知道,命数就是命数,自你和小蛇相遇那天,你们就是彼此的劫难。就算你是上仙就算你是天王老子那都是改变不了的。”
越红莲一双眼睛变作全黑,又变回来。
步唤雪抬头望向天空,已经喝了这么久的酒了吗?夜幕都降临了。
巨大的,幽静又诡秘的月亮悬于头顶,好像伸手就能触到,但步唤雪明白,穷极一生她也不可能真的将它握在手里。
月光冻凝在她的脸庞上,反而衬出了她的笑容。
“你要失去她的时候,整个天地都回来拆散你们。不能求饶,没有余地,连死的权利都没有。”
说完这番话步唤雪就回屋去了,伏在床上痛苦失声。
事情过去了那么久,她以为她已经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