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第一个到达生产队的。我拉了灯泡开关,5W灯泡又亮了起来。我左看右看,这才恍然记起先前老妈答应我说服王大山帮我造一张学习桌的事。老妈肯定把它遗忘干净了。不单是她忘了,我也忘了。
坐了一会,尿桶他们陆续赶到。三根没到。我估计今晚他再也不会出现在生产队了。依他的个性,三根即使到了生产队也会立刻就寝,以免看我们吃烤芋头而流口水。
芋头放在屋子里烤,这样才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别人还以为光亮是从灯泡里散发出来的。要是到了屋外,别人则不会这么认为。瘪三取出打火机,找了点塑料袋生起了火。浓烟很快堵满了整间房子,眼泪也被浓烟熏得流了出来。没法,大门必须大大地打开通风。往火堆里加足了干柴,随之又往里边放入了适量的芋头,大伙走到外头坐着闲聊。边聊脑子里边幻想着芋头的香味。
“我去翻一下芋头,使它受热均匀些,不然烤焦了不成。”我说。我用木棍翻动了一下火堆里受烤的芋头。有的已被烧焦了一半。我把已烤熟的拨出外边来,又往火堆里添加干柴与芋头。
芋头被烤得非常的香。已能与瘪三的窝窝头相媲香。尽管芋头被烤得热乎乎的,我们也等不到它的冷却。像大黄狗一样数着一二三,一二三地把它们吃完了。
“还有没有?”失德问。
“没了。还想吃啊你。看你那脸黑乎乎的。”
“你的不也黑了吗?”
我说:“别争了,大家都黑了。大家都黑。”
接下来我们共同清理掉了地上的火炭,全身赤裸裸地扑向水利沟。
大伙泡在水利沟里其乐融融。皎洁的月亮发出单纯无污的亮光。亮光正好照在水里,水利沟变成了长长的一条白色丝带。倘若有人从高处俯视,它或许像一条弯曲爬行的白蛇,那么我们呢?我们又像什么?兴许我们像几只浮游在水面上的浮游生物。我们潜入水里又浮出水面,相互打起了水战。精神振奋。被激起的水珠晶莹透明。
整个晚上都不曾见着三根的身影。也许他正在他家里沉睡着呢。大伙都担心三根会将我们告发出去。要是他真要告发,我们除了事后想法子整他也无可奈何。想想,三根又不像是个会打小报告的人。打小报告也不会给他带来啥好处,反而要提防我们如何整顿摧残他的肉体。
“睡吧,明儿还得上学呢!”我说。
瘪三叹息道:“我说那蛔虫啥时能教完?我快厌死了!”
“厌也没办法,厌你跟皇上说去。”失德说。
“要是学校教英语就好了。我准拿第一!”尿桶一直热爱着他的鸟语。如今还常常翻开鸟语书学习鸟语。连呓语都是一大串的鸟语。对于鸟语,尿桶可谓爱不释心。基本上就跟三根的剑不离身差不多。
阳光依旧明媚,空气依然新鲜。又是早读,洪亮的读书声流出狭窄的木质窗。犹如气体一般随风飘荡。每一天,除特殊情况外,学校都重复着这一个逐渐令人厌烦也令人习惯了的过程。《运动进行曲》的响起,预示着当天的早读课彻底结束,新一天的早操即将开始。
昨晚的芋头或许还没被消化完毕。我的肚子仍撑得饱饱的。我问尿桶他的情况怎么样,答案与我的类似。我看看三根,三根像是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毫无知觉。一支花和往常一样,满脸红光,永不疲惫,做啥事都有精神。小光头二江子则与一支花恰恰相反,整个人像只漏了气的气球,缩成一团。
“要是每天都能像昨晚一样,那人生真是太美好了!”失德感叹。
我推了失德一把,说:“像你这样长大了迟早会坐牢。贪得无厌。”
“你屎霸才坐牢!”
皇上的双脚一步一步地迈进了教室。一支花一如既往,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