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小东西,”他说,“带我去见船长。”
“先生,”我说,“请相信我,我不敢带你去见他。”
“嘿,”他冷笑一声,“原来如此!赶快带我去见他,不然我就拧断你的胳膊。”
他边说边拧了一下我的胳膊,疼得我大叫起来。
“先生,”我说,“我是为你好。船长已经不是从前的样子了。他现在坐在那里时,面前总是放着一把出鞘的弯刀。曾经有位先生——”
“够了,走。”他打断了我的话。我从来没有听见过像这个瞎子那样凶狠、冷酷而又难听的声音,我心中的恐惧已经盖过了刚才胳膊的疼痛。我不再啰唆,立刻领着他径直穿过店门,向客厅走去。正在害病的老海盗此时正坐在客厅里,已经醉得不知东南西北了。瞎子紧紧靠着我,一只铁腕牢牢抓着我不放,同时将身体的重量全都压到我的身上,弄得我都快顶不住了。“把我直接领到他的面前,等他看得到我时,你就大声说:‘有朋友看你来了,比尔。’要是你不听我的话,我就让你尝尝这个。”说到这里,他拧了一下我的胳膊,疼得我差一点昏过去。瞎子就这样左一下右一下,吓得我把对船长的恐惧完全抛到了脑后,于是我推开客厅的门,用颤抖的声音大声说出了瞎子刚才命令我说的那些话。
可怜的船长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刚才的醉意立刻飞到了九霄云外。他顿时清醒了过来,脸上的表情与其说是恐怖,不如说是绝望。他动了一下想站起来,但依我看他已经是力不从心了。
“听着,比尔,你就坐那里别动。”瞎乞丐说,“就算我眼睛看不见,我耳朵也能听到你手指颤抖的声音,咱们公事公办,把右手伸出来。孩子,抓住他的右手腕,拉到我的右手边来。”
我和船长一字不差地照办了。我看到瞎子将握着拐杖的那只手中的什么东西放在了船长的手心里,船长立刻将手握成了拳头。
“事情办完了。”瞎子说着就突然松开了我的胳膊,然后以令人难以置信的准确性和敏捷,三步两步地出了客厅,到了外面的大路上,我一动不动地傻站在那里,听着他那拐杖笃笃笃的声音消失在远方。
过了一会儿,我和船长才回过神来。我一直还握着船长的手腕,这时才将手松开。船长把手抽回去,飞快地看了一眼手心。
“十点钟!”他惊叫道,“还有六个小时,我们还来得及。”说到这里,他猛地站了起来。
但他刚站起来,身子就摇晃了一下,并用一只手卡着自己的喉咙。他摇摇晃晃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整个身体向前倒在了地板上。
我立刻跑到他的身边,同时大声叫我母亲快来。然而我们再急也没有用,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中风已经要了船长的性命,说来也怪,虽然我从未喜欢过船长,但我近来开始可怜他了,所以一看到他真死了,我便放声大哭起来。这是我经历过的第二起死亡事件,而第一起死亡引起的悲伤还在我的心中记忆犹新。
四 水手箱
我自然立刻将我知道的一切告诉了我母亲——也许我早该告诉她这些。我们马上意识到自己处在一个非常麻烦、非常危险的境地。船长如果留下钱的话,那么其中一些当然应该归我们;但船长的那些老船友,特别是我见过的那两个家伙——黑狗和瞎乞丐——是不会愿意用他们到手的钱财来替死人付账的。如果我听从船长的吩咐,立刻骑马去找利维塞大夫,那我就不得不将母亲孤立无援地独自留在家中,所以这个办法连想都不用想。而且,我们俩好像都不能在这房子里呆得太久:厨房里煤块从炉栅掉下的声音,时钟的滴答声,都吓得我们胆战心惊。我们仿佛总能听到周围有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船长的尸体就躺在客厅的地板上,而那可怜的瞎子也许就近在咫尺,随时都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