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恍惚着被人搂住,然后喊着我小名啜泣,面庞贴着我面颊,啜泣得只有那样伤心了,泪水像条奔涌的河流,转瞬将我淹没。呼吸感觉愈来愈不畅,猛一蹬腿,醒了。一醒,恍惚就真看见一个人影儿越窗而出,不禁惊出一身冷汗,面庞更如同从水中出来,一时呆愣。意识中感觉似乎真有人飞上楼来搂着我伤心的哭泣过。太玄乎了!回想了想梦境,没听到三楼有丝毫动静,但视觉仿佛真看见古榕树的技桠上挂满了村里自尽的叔伯婶娘和兄弟姊妹;听觉也仍有不绝于耳的沉重的鼓点,就是没出现那缥缈的人影。伸头往三楼看了看,木窗紧闭,沉静极了。正想着是否爬上去看看,东峡谷倏然传来两声让人失魂落魄的虎啸,接着是哀叫的狼嗥,我一下子被恐惧感完全笼罩,也彻底清醒过来。钻进被窝惊悚了一会,觉得有点儿不对,虎乃山中王,吃过下平川被犬欺的亏,岂会重蹈覆辙跑到峡谷被虫蛇欺负?至于狼……我忽然有些惊喜,肯定是小虎和水龙他们回来了,不知又在吓唬谁?我跳下床三两下笼好衣服,到东窗前欲探知他们隐藏点后下去逮个正着。习惯了漆黑的眼睛,看星光闪烁的野地就像是夜视镜,我怔怔地愣在了窗前——
躲在田塍树后学狼嗥的不是小虎和三条龙。
是鄢校长和朱叔。
在我呆愣、怔忡、不见物体的瞬间,耳里倏地又传来了那久违的恐怖而沉重的脚步声。这次脚步声给我的感觉不再杂乱,而是铿锵有力,就像电影上苏联红军通过红场时整齐划一的分列式步伐。当我意识并看清那脚步声是怎么回事时,感觉到的已经不是步伐,而是一种震憾人心灵的音乐——村长赵叔犹如分列式三军领队,第一个走上谷口,肩上扛着水桶般粗细的滚木,四人一组,一队接着一队,黄叔还是断后,独自扛着一棵木料,恍若掩护三军的一枚地对空导弹……鄢校长和朱叔们学的狼嗥递次跟进,宛如雄壮的军乐曲,随队渐行渐远渐无……
泪水蓦然而出。
——去年那个异常寒冷的冬我之所以温暖,是村民用血肉之躯偷偷摸摸地为我和夏红云汤灿盛凡花飞谢筑起的暖巢啊!
我再没睡,默默地立在窗前思索了许多不解的混乱如麻的问题,一直待破晓前村长和黄叔带领队伍悄然回营。
当郭叔家那只号称村中鸡王的公鸡跳到墙头高啼,沉静刹那间被打破,我怀揣两方砚台,按预定计划整装出发了。
第十一章 欲擒故纵
(1)
我首次体悟到了啥叫梦幻。
黄阳县商业局辖下供销社不说领导,就是营业员对我和我的砚台都是不屑一顾,嘲笑有声。我直接上楼找到局长,巧舌如簧学说了梦中那个我的一番话,局长听了显得很矜持,正在想可能有门,不料,局长秘书腾地跳过来指着我出言不逊,连声骂我是细皮嫩肉的小杂种,说她们局长不是诈唬大的,连推带攘要我滚出去。我横牛儿哪里受过如此大辱?何况我一进局长办公室就对那妞儿很看不顺眼,她长得像个猪尿脬,一脸横肉,头发竟然也短得如男式分头,衣着是一套洗得翻白的军装,谁能说她不是在街上看到了我而东施效频?我抬手就在她那尿脬脸上实实在在地括了一巴掌。这巴掌使的力震得我手都有点儿发木,正想下手可能重了点儿,她若脑震荡成了郭婶那样子就麻烦了。岂料,这妞儿很经打,这厢我在怜香惜玉,那厢她却像一条春暖花开的母狗,咆哮着向我猛扑过来了,前有她,后有墙壁,左有局长,顿时对我形成掎角之势,形势非常严峻,我不得不避其锐气,向右疾闪,她没收住脚,头碰南墙心不死,返身又扑过来,在她将到未到之际,我倏地又闪到左,她这次看来是拼力一搏,以磅礴的气势直扑局长办公桌而去,只听“砰”一声响,温水瓶首先落地开花,接着,“咣啷啷——”她和办公桌也一同翻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