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烟从香炉中袅袅升起,夜色深沉,怡园之美便在于它月光下的清幽。
淮阴居士慢慢地踱回长案边,案上的古琴撒满月光。淮阴居士坐下来,轻抚瑶琴,低沉的音律从他的指尖缓缓流了出来,融入阑珊夜色。
一阵细碎的足音从通向长亭的九曲回桥处传来,居士微微抬头,看见一个小童托着茶盘走了过来。
怡园新近又招了几个使唤童子,昨日初到怡园,管事的就带着他们来拜过自己,这个童子也在其中,看上去一个个都很周整聪明的样子。怡园有怡园的规矩,若是使童上了二十岁仍不能升职就得辞退,故而它里面的人物永远是鲜嫩周整。但淮阴居士仍然有些遗憾,使唤惯了的童子总是顺心些。
童子在亭外站住了,将茶盘放在回桥栏杆上,将茶水倒出一杯来,先自己喝了,然后垂手恭身等着招唤。淮阴居士并不怀疑已经封闭的怡园中会有人给他下毒,不过仍不急于唤那童子将茶进上来。
一曲终了,居士长长叹了口气,站起来,慢慢地在亭中踱步。
冯吉又要晚了,现在已经不指望他能带来一些什么新鲜消息,这个靠不住的手下最近懒散得很。淮阴居士不满地转过身来,看见仍然垂首立在亭外的童子。
怡园招使童相当严格,若非有一定的特长,是不能入园侍候贵客的。居士打量这个相貌清秀的小童,觉得他并无一般下人的俗气。
大概又是哪个破落书香门第的公子,人要是落了魄,也就只能认命了。
“你懂音律吗?”淮阴居士背着手踱着方步。
“小的略懂一些。”
“我刚才弹的什么?”
“古曲《矣欠 乃》,此曲以柳宗元‘烟销日出不见人,矣欠乃一声山水绿’得名,原是托迹渔樵,寄情山水烟霞,颐养至静的一段曲子。”童子规规矩矩地答道。
淮阴居士有些出乎意料之外,他并没有指望得到准确的回答,不过是有些闲,顺口问两句而已。他满意地点点头,颇有些喜欢起这个童子来。
“你叫什么?”
“仲乐。”
“会弹琴吗?”
“会一点。”
居士于是招了招手,“仲乐,进来弹一曲。”
“仲乐不敢。”
怡园严禁下人在客人独处的情况下与之过于接近,这是为了给客人一种安全感。
“不要紧,我特许你进来。”居士和蔼地笑了起来。
仲乐应了,慢慢儿走了过来。
九曲桥上又传来了一阵足音,冯吉总算到了。淮阴居士看见他的时候,他也正抬着头向这边望过来。
“喂!你!站住!”冯吉突然对着仲乐的背影吼了起来。
仲乐停了脚步,他已经踏入了亭中,淮阴居士听见冯吉的一声喊,心中一凛,向后退了几步,离开仲乐稍远些。
“回过头来!”冯吉快步地赶过来,一边大声地命令道。
仲乐抬起一直低着的头,并没有转过去面对冯吉,而是对着淮阴居士笑了笑。居士一楞,只见仲乐在腰中一抽,抽出一把长剑,劈头向他砍了过来!居士已有提防,转身向后面就跑。“哗啦”一声,香炉已被劈得粉碎。仲乐提剑要追,冯吉已经抢上前来,在仲乐右肩狠劈一掌,只听“咯”的一声,肩骨已断,长剑“叮当”落地,冯吉就势抓住仲乐双臂,将他翻过来按倒在地上。
“冯小姐,你还没死吗?”冯吉看清了那张脸,颇有些意外的问。
“我是崔元。”崔元强忍着剧痛狠狠地说。
“管你叫什么,胆子不小。”冯吉嗤笑一声,对退缩到一边的淮阴居士说道,“大人,他就是被姓秦的带走的冯瑶环,看来是个男人。”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