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无暇沉吟半晌,——这明双寿定是他的身边近侍,天天相伴左右,他派双寿前来,就好像——好像是他亲自前来一般。
“那就见吧,早朝过后,在泰坤殿。”卫无暇说着就站起身,几个远远侍立的宫女看见赶紧趋近为她披上外袍。端午轻呼出口气,——见了虽会伤心,但总好过日后后悔,想那明涧意当年绝然不见,却已后悔了十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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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璃身体赢弱,继位后,大夏早朝便改寅时为辰时。即使如此,华璃也经常缺席,但垂帘辅政的卫太后却风雨无阻天天坚持到外宫仁泰殿早朝。
巳时未到,双寿就被引入内宫泰坤殿,此殿为太后日常接见外臣处理政事之处。他默默地静立殿中侯驾,微微抬眸查看着殿中的布置,一眼就看到与正殿相连的那道明黄纱帘,帘后的房间就是太后听政之处了吧,想起十几年前躲在太子身后看到的那张姣好容颜,实在无法想象她如何能独立支撑着大夏朝政,且应付自如,游刃有余。
“……咳咳……”
纱帘后忽然响起轻咳,恍惚间似有人影晃动,双寿再不犹豫扑通一声跪倒,
“你是南楚来使?”一把爽脆的声音响起,还略带着一点蜀音。
双寿俯首,口中答道:“南楚御前内侍总管双寿拜见大夏卫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抬起头来。”
双寿跪直,慢慢抬头正视着那道纱帘,明黄的光影里人影绰绰,却一点都看不真切,双寿心里叹息,怕是终究要辜负王命了。
须臾之后,帘中一阵淅梭,有人靠近了轻纱,面目朦胧,
“……你是……是……当年那个善画的小寿儿……”卫太后的声音不复平稳,好像又回到了五月的水乡临州,在荷花池旁,那个小内侍羞涩地举起手中的折扇,雪纺的扇面上是她少女的容颜。
“……正是奴婢!”双寿浑身一震,重又深深俯首,他万没料到卫太后竟仍然记得他,如此博闻强记,怪不得能统领全朝呢。
“平身吧,你起来回话。”卫太后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待双寿起身后,她又和声说道:“哀家当年就看出你是个聪慧敏秀之人,果不其然,当年那个小寿儿如今已官居四品了,这在内侍中怕是最高官阶了。”
双寿听得此言,简直是诚惶诚恐,原本心里就对卫无暇存着十分的好感,此时,更是感动不已,谦声说:“奴婢愚鲁,原当不起太后夸奖,因为天生木纳,不得已比别人勤快些,所谓以勤补拙。”
“……呵呵……还是像当年那么会说话……”卫太后轻笑了一声,笑意还没有展开就隐在了喉咙中,像是怕泄露什么似的。那明黄的帘子还是纹丝不动地挡在他们之间,像分隔时光河流的堤坝。
“……武王他……他身体可安康……?”这句问话发自心底,穿透堤坝,到达时光的彼岸。
双寿心里微动,立刻答道:“王上身体安健……只是……”双寿想也没想嘴里就冒出一个‘只是’,话说出口,才后悔不迭,可却为时已晚。
“——只是如何?”卫太后追问,声音平和,未见波澜,只是在尾音上有一点点飘,好像说者的心情有一丝丝飘忽不定。
“只是禹州之战时,王上中箭,虽不是要害部位,但每遇阴雨还会隐隐作痛。”
——南楚一向雨水多,如此一来,他……岂不是要天天熬痛?
“我们太医院的林医正倒是于伤科颇有研究,你倒不妨和他讨教一下,也顺便为你们王上拟一个方子。”
卫太后说得平稳,双寿却听得心潮起伏,他重又矮身跪下,恭敬地叩首:“双寿代南楚王上谢卫太后关切照拂。”
话音未落,就听身后殿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