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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就像沸油锅里滴进一滴冷水,平静的场面终于骚动起来。
卢仲伽不能不让步了。他狂、他傲、他目无馀子、他视人命如草芥,可他放不下的是家族、是荣耀、是权力、是千秋万代的传承,而这一切,今天一个不慎,都可能交待在他手里。碰上杨帆这个不计后果的后生,他也没辄了。
他恨不得把杨帆碎尸万段,可是理智告诉他,只能让步,因为杨帆赌得起,他赌不起!卢仲伽又向李慕白望了一眼,他拉不下老脸,无法低下高贵的头颅,只能求助于李慕白。毕竟是打了一辈子交道的人,哪怕彼此不和,这些事还是可以相托的。
李慕白叹了口气,旧调重弹地对杨帆道:“卢宾之名门子弟,虽然少年狂傲,可他这么多年来未曾向人低头也是实情,如今让他向你敬酒陪罪,于他而言也是一个教训。小郎君少年老成,何必与他针锋相对呢?”
李慕白又道:“再者,我就替卢家做了这个主,许你良田千顷作为赔偿,地方任你选,水田旱田,尽由得你决定。或者,两淮通世盐场的一成干股给你,如何?”
独孤宇听了不由倒抽一口冷气:“良田千顷,只凭这个,立刻就能成为一方豪绅,就算子孙很能败家,这笔钱也足以保得杨家数代富贵。两淮通世盐场,那是两淮地区最大的三家盐场之一,没想到这家盐场竟然是卢家的!
一成干股?那就是源源不断、花不尽的雪花银呐,只要卢家不倒,只要杨家不出现嗜赌如命,把股份都输出去的败家子,那么卢家传承多少年,杨家就能依附于这棵参天大树富贵多少年。”
独孤宇并非没有见过世面的人,可即便他是独孤世家家主,这笔财富于他而言也是一笔惊人的财富。这,只是道歉的一个诚意?千年名门世家,千年底蕴积累,果然非同凡响,关陇贵族只是隋唐崛起之时获得造势之功应运而起的一些军事豪门,与之一比,简直就是一群叫花子。
杨帆仿佛根本没听到,他向窗外看了一眼,若无其事地道:“这般阵仗,只怕兵马刚一行动时就有人报到了洛阳府。柳徇天应该很快就到了吧。”
长安是这些世家高门活动最密集的地方,因为这里既不是武则天眼皮子底下,处处受到限制,又是武周陪都,具备政治中心的条件。而且,这是大唐故都,他们集中于此,也有着表白政治倾向的目的。
可是,同样因为这些原因,武则天对长安的重视丝毫不亚于洛阳,甚至因为长安不能时时在她掌控之下,她对这里的关注尤胜于洛阳,所以,她在洛阳岂能不安插亲信,监视这些世家异动?
长安令柳徇天就是武则天安插在洛阳的一个心腹耳目,如果等他赶到,通过他那嗅觉灵敏的鼻子嗅出什么特别的味道来,那时……
卢仲伽的心终于慌了,他焦灼地向李慕白又投以求助的一眼,李慕白把牙一咬,道:“罢了!此次剑南、黔中、岭南,乱事纷芸,不日皇帝必有举动,到时大批官位空缺!只要今日之事揭过不提,你可自亲朋友好友中选三个人报上来,有才名的可许他一个文官,无才名的保他一个武职,至少都是九品官。如何?”
土地,是立家立业之根本;盐场的干股,是享用不尽的摇钱树;这还不算,又许他三个官位。大唐的官不好做,更不好升,多少人穷其一生,也难以入仕,入仕之后更难以升个一官半职。
就以那张柬之来说,他出身襄阳张,名门世家,又是进士出身,一身才学,可六十岁了还在县衙里做个从九品的小小县尉,如今只要杨帆提出人来,哪怕根本没资格做官的,也能帮他弄个官做,在场所有的人都想替他点头了。
其实,李慕白提第一个条件的时候,换个人就要忙不迭点头了,可杨帆就是不表态,逼得卢家层层加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