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夜总会,遍及城乡的录像厅,关于选美的争论和终于得以举行,眼花缭乱的社会现象中,娼妓出现了,包二奶已不是新闻,她还有一个名字叫“金丝鸟”,“金丝雀”,嫁给洋人也不再引得人大惊小怪了,报纸上时而还有关于“红灯区”的议论。在这其中,出现频率最高的一个词就是“第三者”。第三者闯进了温馨的港湾,第三者的自述,第三者本身遇上了第三者……近一两年,在人们听厌了关于第三者的种种版本以后,又出现了“一夜情”,“天亮之后就分手”“天亮之后不分手”“天亮之后分手不分�手”……�总之,“老板和小秘”、“贵妇和司机”、“千金小姐和仆人”的故事,已经不需要到翻译小说中去寻找,在众多的社会类杂志上都能读到,在日常平凡的生活中都能�听说。� 正是在对这五十多年我亲历的生活中婚恋世态的回顾和沉吟以后,我构思了《爱情世纪末》、《世纪末的爱情》、《爱情跨世纪》三部中篇小说。这些小说,生活中差不多都有原型,有的发生在我曾经生活过的省城,有的发生在我插队落户的山寨,有的人物甚至就曾生活在我的身旁。我写作的时候,只不过是将他们的故事有意识地置放在社会和时代的大背景下来展示罢了。 比如《爱情世纪末》这个小小的中篇,表面看来不过是一个“以性报恩”的故事。可是难道事情真这么简单吗,女主人翁母亲的经历,莫非不能引起我们的深思吗?说实话,八十年代时,当我第一次听说这个妇女的故事,我内心引起的震惊使得我久久不能平静。后来我见到了这个以“打煤巴、送煤巴”为生的妇女,命运已把她摧残得成了一个纯粹粗相的底层劳动者。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其要求平反的过程又充满了曲折,最要命最可怖的是她无从平反。早在那个年头,我就想把她的命运写成一篇小说了。可是八十年代时我们的文学杂志上关于凄惨命运的小说实在太多了,我就没有写。多少年以后,我换了一个角度,从这位妇女的女儿角度,来写这个故事。小说发表了,也被转载了,争鸣了。可是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女主人翁的母亲这一角色,我故意淡化、弱化的一个角色,人们讨论和争论的只是这样的爱情故事会发生吗?为什么这位当代女性如此开放?如果你也从那个年代走来,如果你也曾被深深的冤屈压迫得喘不过气来,只能在几十年岁月中生活在底层,过着非人的生活,受尽各种凌辱,那么对小说中的人物自会有另一层意义上的理解。 多少年里,我们讲到爱情,不是极尽所能地渲染爱情的悲剧,就是歌颂那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圆满结局。化为蝴蝶飞去的梁祝,被无情的急流吞噬的奥菲利娅,不能陪伴夫君得胜回朝的泰姬·玛哈尔,卧轨自杀的安娜·卡列尼娜,这些悲剧中为爱而逝的女性,无不引来世人一掬同情之泪。而我们更为熟悉的,则是通过无数的民间故事、民间传说、地方戏剧及文学作品传播的爱情,勤劳朴实的小伙子和善良美丽的姑娘,纯情相爱以后遇到磨难,战胜磨难以后终于“夫妻双双把家还”,过上男耕女织幸福欢乐的生活。 固然这一类文艺作品反映了人们的良好愿望,悲剧中的爱情故事也更能震撼我们的心灵,给凡人的生活增添色彩,但正像有人忿忿不平地所说的一样:殉情之死,既非义理,也非人情,这么做的无一例外都是痴情女子。试问财主和官吏、那些达官贵人中,有几个人是为情而死�的呢?� 话是说的有些极端,却也有其道理。在日常生活当中,我们天天接触到的,往往不是走向极端的爱的悲剧,也不是美妙得如诗如画的爱情,而恰恰就是尘世间的无奈的爱。 《世纪末的爱情》中的“他”和“她”,相互吸引、相互爱慕,他们爱得可谓水|乳交融,可以称之为典型的当代之爱了。可这不是爱情,只是爱情的一部分。他们的身后有各自不同的国籍背景,有自己的命运轨迹,有各自的家庭。他们不可能在小说营造的氛围中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