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盘子中拿过一块甜饼,谨慎地比画成两半,一丝不苟地从中折断。
“这是一种圣餐,就像那些道貌岸然之徒在教堂里吃的一样。‘你们拿着吃,这是我的身体。’而且你知道,我们必须用同一个杯子喝酒——对,这就对了。为了缅怀——”
她放下酒杯。
“别这样!”她说,几乎哭出声来。他抬起头来,再次握住她的双手。
“那就别说话!我们就安静一会儿。当我们中间一个人死了,另一个人将会记得这一切。我们将会忘记这个喧闹而又永恒的世界,我们将会一起离开这个世界,手拉着手。我们将会走进死亡的秘密殿堂,躺在那些罂粟花的中间。嘘!我们将会十分安静。”
他垂下头来靠在她的膝上,掩住了他的脸。她默不做声地朝他俯下身去,她的手放在那头黑发上。时间就这样流逝过去了,他们既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亲爱的,快到十二点了。”她最终说道。他抬起了头。
“我们只有几分钟的时间了,马尔蒂尼很快就会回来。或许我们再也不会相见了。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吗?”
他缓慢地站起身来,走到屋子的另一头。
“我有一件要说,”他开口说道,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楚,“一件事——是要告诉你——”
他停了下来,坐在窗户旁边,双手捂住了脸。
“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你总算决定发点慈悲了。”她轻声说道。
“我这一生没有见过多少慈悲,我以为——开始的时候——你不会在乎——”
“你现在不这么想吧。”
她等了一会儿,然后走到屋子的另一头,站在他的身边。
“你就把实情告诉我吧。”她小声说道,“想一想,如果你被杀了,我却活着——我就得回顾我的一生,但却永远也不知道——永远都不能肯定——”
他抓起她的手,紧紧地握住它们。
“如果我被杀死了——你知道,当我去了南美——噢,马尔蒂尼!”
他猛然吓了一跳,赶紧打住话头,并且打开房门。马尔蒂尼正在门口的垫子上蹭着靴子。
“一分—分钟也不差,就像平时那样准时!你俨然就是一座天文钟。那就是骑—骑—骑马斗篷吗?”
“是,还有两三样别的东西。我尽量没让它们淋雨,可是外面正在下着倾盆大雨。恐怕你在路上会很不舒服的。”
“噢,那没关系。街上没有暗探吧?”
“没有,所有的暗探好像都已回去睡觉了。今晚天气这么糟糕,我想这也不奇怪。琼玛,那是咖啡吗?他在出门之前应该吃点热的东西,否则他会感冒的。”
“咖啡什么也没加,挺浓的。我去煮些牛奶。”
她走进厨房,拼命咬紧牙齿,并且握紧双手,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当她端着牛奶回来时,牛虻已经穿上了斗篷,正在系上马尔蒂尼带来的长统皮靴。他站着喝下了一杯咖啡,然后拿起了宽边骑马帽。
“我看该出发了,马尔蒂尼。我们必须先兜上一个圈子,然后再去关卡,防止发生万一。再见,夫人,谢谢你的礼物。那么星期五我在弗利接你,除非出现什么意外。等一等,这—这是地址。”
他从小本子上撕下一页,拿起铅笔写了几个字。
“地址我已有了。”她说,声音单调而又平静。
“有、有了吗?呃,这也拿着吧。走吧,马尔蒂尼。嘘——嘘——嘘!别让门发出吱吱嘎嘎的响声!”
他们轻手轻脚地下了楼梯。当临街的门咔嗒一声关上时,她走进屋里,机械地打开他塞进她手里的那张纸条。地址的下面写着:
在那儿我会把一切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