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开回老宅,他刚进院门就看到二楼走廊上三姐,此时正托腮朝自己看来。目光里的不屑那么明显,唇边的笑都是嘲讽。
“狗腿。”她轻轻吐出这两个字,虽无音,但他看明白了。
他垂眉,按压太阳穴以减轻头疼,等再抬头的时候,二楼上的人已经不再。他苦涩地弯弯唇角,转而朝奶奶屋子而去。
老帮工为他开门,吱呀一声,为奶奶那光线不好的屋子带来了一点光明。奶奶坐在太师椅上,蓦然开口:“我年纪大了,那些阳光总觉得刺眼。”
广延回道:“西南疆每到这时候,阳光总是最烈,不晒是好事。”
奶奶笑了,很满意地看着广延:“如果老六有你一半懂事,那么我就放心了。这么大个家业,我不可能交给老四他们,只能留给你和老六,你身为他的哥哥,凡事要多带着他些。他若走差了道,你就把他拉回来。”
“是,我记住了。”广延回道。
屋子陷入小小的沉默,转而奶奶开口:“那丫头走了?”
“嗯,我亲眼看她上车的。”
奶奶点点头,随即又说:“可惜了她肚里的孩子,听老六的管家说,是个男孩。哎,奶奶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抱上重孙子。”
广延但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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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行了12个小时,终于抵达燕城。那时,已经深夜,久违的燕城正处于夏季高温中,身旁的乘客纷纷脱掉外套,收拾行李准备下车。安妮裹紧外套,试着站起来,可没还用力,浑身就虚软,她跌坐下来。
周边的人都忙着下车,无人注意到她的情况,也不会有谁来帮她。安妮忍着疼痛,从皮包里翻出止疼药,生生地吞下去。等药效发作的时候,列车已经空了,巡查的人员见她还没走,急忙催促。
安妮起身,缓慢地移动脚步,然后下车。她透过人群看到对面的长椅,于是走过去坐下,身上的疲累与脑袋的昏沉加重了,意识越来越模糊,恍惚间听到有人尖叫,随即面前黑压压的人群四散开来。
有人走到她面前,紧张地询问:“姑娘?你好点没?你家人呢?记得亲属电话号码吗?”
她反应很慢,但还是说出了一串数字,翟娇的电话号码。后来她便晕倒,察觉不到外界的一切,只觉自己仿佛在晃晃悠悠的小船上,有微风吹来。
那是梦。她还年幼,窝在母亲的怀里,太阳有些烈,母亲撑开的阳伞很漂亮,投下一小片阴影,是珍贵的凉爽。她抬头,看不清母亲的模样,只知母亲在笑,她便喊道:“妈妈。”
母亲低下头来,慈爱的笑容现在唇边:“又又。”
她心满意足地笑了,虽是梦,但至少她快乐,所以心中渴求,一辈子都不要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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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娇赶到医院,安妮已经从急诊室里出来,此刻正躺在病床上。医生简单说明了情况,随即催促她缴费。她却怔愣在那儿,询问:“流产?”
医生瞥了她一眼:“病人先前做过流产手术,这次出血是因为术后未调养,这次你们要好好照顾病人,否则会留下后遗症,到时命能不能保得住,就另说了。”
翟娇分不清医生是不是在唬她,但此刻她非常希望医生是唬她。她下楼缴费,再回病房时安妮已经醒来,她看着面色苍白的安妮,有些不相信眼前的女子是自己印象中的安妮。
“你好点没?”她走过去,轻声询问。
安妮朝她看来,先是诧异,随即想到了自己先前报的是翟娇的电话号码,便垂眉:“谢谢你。”
翟娇走近她身边,张口想要说话,可所有的话都被安妮的眼神逼了回去。死气的眸子,这要受多大的创伤,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