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将他置于车中,车马劳顿,终日奔波,不知去往何处。慕容天无力睁眼,看不到那人面目,偶尔清醒片刻,总也不见那人身影。只知那人经常叫了大夫来看他,开了不少方子,经常煎了药,熬了粥喂与他喝。
某一次,有人在窗外道,「这位公子断食多日,加之曾受酷刑,肩上伤口腐烂多日未复,导致身体损耗过大,是以一直昏迷。幸好他曾习武多年,身体较常人更结实,用了药,细加调养,假以时日必能康复。」却不见有人回应,隔了片刻,那大夫告辞走了。自始至终只有一人说话之声,慕容天迷糊中听着,也不觉得奇怪。只心中想,难道是方磊他们得知此事,回来接自己。
终有一天,自己没再被搬到车上,行程终于结束了。
他在梦中听着窗外的鸟鸣,又见到深夏时,和李宣在河中嬉戏的日子,他说「只羡鸳鸯不羡仙」。有时候记忆回闪,他也能见到自己在说,「先生事事妙算,在下恨不能引为知己。」然后灯光之下,他见到他站在木门外,一脸得意,长发用金冠束着,一派雍容贵气。时而他站在水边,眉目间满是嘲讽,「慕容兄,别后可好。」时而他着着月白裘衣,摇着茶盅,阴谋得逞般的笑,清俊如菊。
一幕又一幕,他沉溺其中,爱恨生死,不能自拔。用马车载他来的人,日复一日地照顾他,也从不开口,似不忍打搅他的美梦。
日子一天天过去,渐渐冷了。
终于有一日,风吹开窗子,雪花自窗外飘了进来,落在他脸上,片刻间便融化了。他微微眨眼,那突如其来的寒冷终于打断了他的沉睡不醒。
他缓缓张开双眸,有些不明所以的迷惑。
也不知道躺了多久,他终于支身坐起,环顾四周,这屋子很熟悉,很熟悉,似乎梦境依然在延续。
他曾与他在这里度过一段神仙眷侣般的日子。那桌子,他们一起在那里吃饭,这床,他们胼足而眠,这烛台,是他到富家偷的,他曾拿着它调笑说他是飞天大盗大侠,甚至这门后的竹筐,他们也曾一道去用它摘过菜。他一样样仔细看着。几乎不能呼吸,似乎只需一个音节便能让这一切支离破碎。
门外突然传来声音,他一震,眼前的景象并没有消失。慕容天缓缓回头,门开了,那个人站在门前,取下斗笠,看着他怔怔而立。
那斗笠上的积雪还来不及抖,掉在门槛上,再无声的塌落下去。
那人身着布衣,却难掩风华,凤眼微挑,是个极漂亮的男子。慕容天痴痴看了他半晌,直至眼前一片模糊。泪,不知道何时已淆然而下。
窗外,一片银装素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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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在宫中他等了半日,李启方来见他。
两人商讨了片刻,李启却将话题转开了,似是无意道:「九弟,那日我射杀老二时,隐约见他说了句话,是什么你可曾听清?」
李宣低首道:「那日风大,为臣未曾听清。……或是临死前的胡话吧。」
李启又道:「我听闻京中有名的青楼燕子轩,一夜间突然关门不做生意了,有人去访,却已经人去楼空。我记得燕子轩中那位顾姑娘前日刚刚受了赏,怎么突然无声无息就走了……这事情九弟可知道?」
李宣面不改色应道:「臣不知。」
李启瞧了他片刻,微微偏移目光:「九弟准备出行?」李宣跪倒在地,「微臣心情郁结,欲外出一段时间,特向殿下辞行。」
李启叹息一声。看向窗外,风呼啸而过,枯叶翻飞,竟似他此刻心境。
「……九弟你如此聪慧,我怎么敢放你?」
李宣一惊,抬头道:「太子殿下!」李启回头看他,「你可注意到自己今日连一声大哥也不曾叫?」李宣怔住,低首:「大哥。」李启笑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