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可是戳了罗夫人的心窝子。她声音拔得老高,眼泪却掉下来了:“我是为我的面子么?你说这话诛不诛心?要不是想让你有个好岳家,让你那狠心的兄长多些顾忌,让你爹偏心的时候也有所顾忌,以后你的仕途走得平顺些,我何苦做恶人?我都混到这模样了。让半城人都看了笑话,我还需要什么面子?”
看到母亲不好受。罗骞的心也隐隐作痛。他放在被面上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罗夫人哭了一会儿,抹干眼泪,走到罗骞床边。温声劝道:“骞哥儿,打小你就懂事,你也应该知道这亲事不是你看谁顺眼就娶回来这么简单的。咱们不攀炎附势,却也得谋些助力才好。再说,以后你的妻子,要跟官宦家的夫人交际应酬,要处理各方关系,小户人家的姑娘缩手缩脚的,如何能上得了台面?你要喜欢夏姑娘。也不是不可能。等你娶了亲,娘亲自上门去,给你纳她为良妾。如何?”
罗骞摇摇头:“我不想学爹爹,我此生不纳妾。”
这句话又捅了罗夫人心窝子一下。
她的身子晃了晃,盯着罗骞,眼泪一滴滴落到地上。
罗骞转过头去,没有看她。
他知道自己这样说话不对,但他没办法。这些都是实话。是他心中所想。想要劝动母亲,他只能将这些实话说出来。假话虽好听。却不能解决问题。
罗夫人站了起来,用手帕抹了抹眼泪,转身走了出去,再没说一句话。
罗骞疲惫地闭上了眼。
罗夫人回到屋里,默然坐了一会儿,吩咐身后的婆子:“去查一查夏家姑娘这几日的动向。”顿了顿又嘱咐,“别让公子和于安知道。”
于安是于管家的名字。
婆子答应一声,转身去了。
而罗骞房里,于管家正站在床前,静静地等着罗骞的吩咐。
罗骞叫于管家进来,却又不说话。他靠坐在床头,望着对面的青色缠枝莲帐幔,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足有半刻钟,他才问道:“这两日,夏姑娘她在干什么?”
“夏姑娘一直呆在家里,哪儿都没去。”
“今晚戌正时分,你让于婶帮我守住屋子,不要让人进来。我去夏家一趟。”罗骞道。
于管家吃了一惊:“公子!”他望向罗骞的腿,“可是您腿上还有伤……”
“无妨。”罗骞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不如小人说您的金创药用完了,让夏公子送过来,顺便帮您看看伤口。”于管家道。
他的话说得隐晦,可罗骞却听明白了:他是让夏衿扮成夏祁的模样过来会面。这样就不用他这个伤残人士飞檐走壁地去看夏衿了。
罗骞摇摇头:“她不能来。”顿了顿又道,“你不明白的。”
于管家却觉得他很明白。
罗骞跟罗夫人关于婚事的约定,他是知道的。今天母子两人在屋子里大吵了一架,他虽没有听到他们说什么,但罗夫人红着眼眶从屋里出去,罗骞又一副灰败的神色,他就知道事有不谐。
想想也是,罗夫人一心想娶高门大户的儿媳妇,怎么可能让夏衿进门?
夏衿的名字既已从罗骞嘴里出来,近期内夏家人便不宜再登罗家门了,以免引起罗夫人的反感。这是罗骞宁愿自己去,也不愿意让夏衿过来的原因。
“你照我的吩咐做就是。”罗骞道。
于管家尽管很担心,但他知道罗骞的性子,决定了什么事,就不会轻易改变。他只得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