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也不知他是故意還是無意,還踹了一個端著血水出帳的小宮人,銅盆便摔在地上,發出幾聲咣當的脆響,血水潑了一地。
帳子裡的人很快都跪下請罪,那小宮人很快也被拉了出去,但是裡面一直安靜著的傷者也被吵醒了,聲音是明眼人都能聽出的虛弱無力。
而宋攬行只顧得上轉頭朝被遮擋的乾乾淨淨的簾幕上投去迫切的一眼,便和其他不用服侍她治傷的宮人們一起,暫時出了營帳,只留昭帝。
裴裊裊半閉著眼睛,眉頭輕輕的皺起,可能是失血過多,她身體有些發冷,但還好,不至於虛弱的動不了身體。
她左臂幾乎沒了知覺,肩膀下極痛,不僅僅是皮肉撕裂的痛楚,還有些來自股縫的痛,細細麻麻的折磨人,應該算是傷的不輕也不重。
這個位置倒是精妙的很,往下幾寸便是心臟,也虧的是她命大,看著她還沒有抱上媳婦,不讓她死這麼早。
再或者是因為穿越的關係,她對疼痛的耐受度是要比一半人要強上許多。所以雖然疼,但也沒到她的闕值,至少她還沒有昏過去,思維保持著高度的清醒,腦中思緒不停。
幾大院判一一上前說明了裴裊裊的身體狀況。射箭的人臂力和手勁都極強,羽箭幾乎刺穿了肩胛骨,情況自然是算不上樂觀的。
再加上那箭極惡毒,前端竟然有幾個小小的倒鉤,不甚大,卻勾了長公主幾塊肉下來,致使傷口呈洞狀,雖經過處理,癒合也要一段時間。
「皇兄……」聽到昭帝的聲音,她卻只是虛弱地叫了一聲,做出一副將醒未醒的瀕死樣子,下意識的掩蓋住了自己真實的身體狀況。
「安和,今日的事情,你務須擔心,朕即日徹查,就算將此處翻個底朝天,也要捉住那刺客。」
昭帝先是極為震怒,後來又溫言安慰了裴裊裊半晌,很像是一個為了親妹妹擔憂的好哥哥。
裴裊裊也虛弱了聲音感動回應,只是半閉眼睛,神色間滿是冰冷。
刺客,真的有刺客嗎?
昭帝留的時間並不久,他帶著一伙人風風火火的進了帳子,又快速的離去,只把裴裊裊這裡的宮人都給嚇的膽戰。等到昭帝離開之後才漸漸恢復了正常,安靜又勤勉的忙碌起來。
她身邊的大侍女端著剛剛煎好的藥過來,然後立即有人點了些寧神的薰香,驅散了屋內的濃郁的血腥氣,一切才回到了正軌。
只是主子受了重傷,這些侍人也是心有戚戚,一個個都沉靜的很,帳內氣氛格外的壓抑。
裴裊裊飲盡泛著絲絲苦味的藥汁子,漱了漱口,才問宮人:「宋大人呢。」
「宋大人之前一直在帳子裡陪您,後來陛下來了,便出去了,奴婢去請過來。」說罷給裴裊裊又加了個迎枕,讓她能好好靠著,省的崩裂傷口。
宋攬行在帘子外行禮,垂著頭,身子伏的低低的,謙卑又恭敬,和往日沒什麼不同。
裴裊裊嘆了口氣,平靜道:「賊人膽大包天,在皇家獵場也敢行兇,倒是驚了宋大人。」
不出所料,面前的人依舊是公式化的論調,似乎並沒有任何僭越的地方,也極為呆板:「微臣看護公主不利,讓公主受了傷,請公主責罰。也不知公主傷勢幾何,有無大礙,否則微臣萬死難辭其咎。」
裴裊裊讓她起來了,抿著唇搖搖頭,雖並不生氣,卻也有些喉頭微哽的難受,片刻又覺得實在是沒什麼必要。
她歪頭看了看帘子後影影綽綽的人影,有些興味的開口:「我傷的如何,宋大人親眼看看不就知道了嗎?」
氣氛冷淡了一秒,對面的人又是冷靜的應答:「公主,於理不合。」
她一向規矩又守禮,對自己的要求也很嚴苛,即便是對著裴裊裊,也依舊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