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的眼神可不太像是想讓他看的樣子。
烏蘭在床邊坐下,將手帕在熱水裡漂了一遍,擰乾遞給赫連誅。
赫連誅接過帕子, 給阮久擦了擦臉和手,又把手帕遞出去了。
烏蘭再洗了一遍帕子,遞進去,解釋道:「大王把帕子放在王后的額頭上。」
赫連誅這才明白。
他沒怎麼生過病,就算生病,也很快就好了,哪裡學過怎麼照顧人?
他雙臂環著阮久的腰,把腦袋靠在阮久的肩窩裡,分明是阮久生病,他卻沒由來地一陣心慌。
軟啾真的好容易受傷,他應該小心再小心一點的。
赫連誅把這件事情記在心裡了,他下次會長記性的,不會再有這種事情發生了。
他要碰碰阮久的鬢角,才湊過去,烏蘭忽然道:「大王,把帕子拿出來吧,要換了。」
驛館裡為阮久生病鬧得兵荒馬亂的,那頭兒,格圖魯點了幾個人,立即就出門了。
那個下午才來的使臣泰仁也被吵醒了,他點起燈,往外看了一眼,隨便喊了一個人。
「這是怎麼了?」
「王后病了。」那人只來得及解釋這一句,便急匆匆地跑走了。
泰仁望了一眼樓上,最後關上門。
這麼晚了,他當然不方便過去探望。
但外面這麼鬧,他也睡不著,只是坐在床上想事情。
太后派他來喀卡做使臣,並不是看中他多麼的有才華。使臣嘛,就是跑上跑下、勞心勞力的,太后正是看中他怯懦,趨炎附勢,篤定他不敢對自己說謊話,才讓他過來的。
泰仁想著,等自己到了喀卡,當然要把喀卡的事情,事無巨細地回稟給太后。
那麼自己要去喀卡,必定途經溪原,或許太后也有讓自己把溪原的事情回稟給她的意思呢?太后當然是厭惡忌憚大王的。
泰仁「自作多情」地想了許多事情。他打定決心,要把這件事情稟告給太后。
於是他立即從行李里翻出紙筆,開始寫信。
先寫了一些恭祝太后鳳體聖安的話,要進入正題的時候,泰仁才反應過來,他連王后得的是什麼病都還不知道,怎麼稟報?
他只能暫時放下紙筆,想著明日先去探一探。
沒多久,驛館的大門被打開,格圖魯騎著馬,拎著一個赤腳大夫,把他好好地送進驛館裡。
「你進去,有人帶你去,我還要去下一家。」
那赤腳大夫分明是才從被窩裡被挖起來的,忽然被人提上馬擄走,又忽然被丟到這裡來,還有些驚魂未定,疑心自己是做了一場離奇的大夢。
所幸這時,隨從溫聲細語地上前,請他不要介意,診金會付給他十倍的。
赤腳大夫被引上樓,只見房中點著火爐,一個金髮碧眼的隨從坐在床邊,正低頭洗帕子。床上帷帳垂著,看不見人。
隨後那隨從喚了一聲:「大王,大夫到了。」
床前的帳子才被微微掀開一角,從裡面遞出一隻手,一個略顯低沉的聲音,惜字如金:「診脈。」
那節手腕又不像是鏖兀人的——赤腳大夫的意思是,太白了,鏖兀人都有點黑。
他不敢多想,低頭診脈。
然後沒多久就被赫連誅轟出來了。
因為他提議用羊屎球給阮久治病。
赫連誅竟是不知,鏖兀竟然還有這樣未開化的地方。還差得遠呢。
一連找來幾個當地大夫,都是這樣,馬尿羊毛都有,竟然還有拿出一把鏽盡了的小刀,要給阮久放血的。
沒辦法,只能等著格圖魯把溪原的大夫帶過來。
就這樣過了一夜,烏蘭端著水盆走進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