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使顯然是深得太后心意的人,一副笑臉,讓人不好挑他的錯。
「年節時候,太后娘娘廣開宮門,宴請朝臣及其家眷,娘娘看著底下人等言笑晏晏,想起大王與王后,想著大王與王后還在溪原,心中一時難過,多飲了兩杯酒。」
「其實娘娘讓大王留在溪原,也是為了大王好。一則,讓大王留在溪原念書,是先王的意思;二則,大王年紀還小,留在溪原多多磨鍊,往後才更好接管鏖兀。」
赫連誅聽不得些繞來繞去的鋪墊話,又問了一遍:「到底是什麼事?」
那使倒也不惱,心平氣和道:「如今大王也長大了,再一年就十五歲了。大王也已經結親了,娶了王后,實在也不能算是小孩子了。」
「所以,太后娘娘一為思親,二為鏖兀考慮,請大王與王后——」
「回尚京去。」
赫連誅絕不相信他說的些話,心中一凜,只覺得太后絕對另有所圖。
或許是她後悔了,現在想把阮久要回去;或許是朝政上什麼事情,要拿大王做筏子。
總之肯定不是好事。
所以他下意識不想回去。
在溪原快快活活地待著多好?他要養精蓄銳,還沒有到回去的時候。
於是他拂袖起身:「你帶話回去,就說我年紀還小,在尚京與溪原之間奔走,我受不了。溪原城挺好的,我暫時不打算回去。」
他頓了頓,最後極其艱難地從牙縫裡擠出來一句:「多謝母親好意。」
赫連誅不等使者再說話,就離開了。
縱使那使再心計,懂得忍耐,此時也忍不住冷下臉了。
到底怎麼回事?尚京可比溪原好多了,大王怎麼又不願意回去了?
侍從抬手,做了個「請」的手勢:「使臣請。」
使者也轉身離去,還沒走出行宮,就在路上撞見了一個二十來歲的梁人男子。
人一身綠衣,一雙眼含笑望著他。
使者卻不解,實在是記不起這人是誰。
於是他換了漢話:「閣下是?」
「大人不記得我了,從前在太后娘娘宮中,我們見過一面的。我是王后的陪嫁公子,柳宣。」
使者抬手行禮:「柳公子禮。」
柳宣回了禮,淺淺的笑意,浮在雙眼之上:「太后娘娘讓使臣來請王后回宮嗎?」
「是。」使者嘆氣,「不過大王好像不太願意回去,讓我即刻回去復命。」
「使臣不妨在溪原多住兩日,說不定再過兩日,事情就有了轉機?」
「公子是何意?」
柳宣笑了笑,卻道:「溪原艱苦,大王與王后伉儷情深,甘之若飴,我卻早就受不得了,想著早日回到尚京,侍奉在太后身邊,得太后庇護呢。我想想辦法,看能不能勸王后回去。」
原來如此。那使皺起眉,大約些不屑於他了兩句客套話,就離開了。
柳宣望著他離開,眼中笑意漸漸消失。
前些日子思量的事情,他最終還是想明白了。
他要封侯拜相,權傾朝野,還是要拜到太后門下,才是正途。
憑心計來論,如今赫連誅年紀尚小,去年在尚京一場兵符之爭,就落了下風。而太后不費一兵一卒,兵符兜兜轉轉一圈,又回到了自己手裡。
論心計,如今是太后略勝一籌。
長遠來看,倘若他奉太后為主,往後不可限量;赫連誅可不太喜歡梁人,他唯一喜歡的就是阮久。就算往後赫連誅重掌大權,阮久照樣是王后,阮久在的時候,所人都會想起,他柳宣從前是王后的陪嫁公子。
他不喜歡這個名頭,一點都不喜歡。
或許日後太后與大王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