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魔闕峰原本就分不清白天黑夜,當九微瀾等人入駐到一間還算勉強能住人的客棧時,外面果然下起了雨。
這雨的顏色是深暗的,容螭伸手去探,那雨水打落在手背上,竟被溶出了一塊傷口,他趕緊將手收了回來:「這裡戾氣這般重,連雨水都被腐蝕了。」
「天魔闕峰里死了不少人。」郁紫烏答道。
「主人已經送回房間了嗎?」
「嗯,狐嵐陪著她。」
容螭抬手將手背上的傷用靈力處理掉,他們在二樓廊道上說這話,馮良俊正好從身後的屋中跨了出來。
「馮師兄。」容螭朝他拱了拱手。馮良俊也回了禮。
雨還在嘩嘩的落下,濺在樓下柴房的瓦礫上,發出陣陣聲響。有許多低階的魔修因為無處躲藏,便靠著柴房的屋檐瑟瑟發抖,他們常年被雨水濺濕雙腳,導致腳上都是黑色的斑駁傷疤。
馮良俊看到這些,忍不住蹙了眉:「這些魔修為何非要留在這裡忍受痛苦?」
「因為除了這裡可以得到庇護外,外面沒有他們的容身之所。」郁紫烏冷漠的開口,「魔修在外面,會被正道修士追殺屠戮,修為低的魔修根本無法生存,唯有依附在這個地方。」
魔修自然也是有一些門派的,但通常小的門派存活不了多久,大的門派也不過數個爾爾,像梵天谷這樣大的門派所在的領地,那些正道修士才不敢來騷擾,而低階魔修為了活命,便只能依附在這些門派山腳下的領地中,苟且偷生。
天下修行千千萬,有佛修、道修、劍修、鬼修、妖修,唯獨魔修被萬人唾棄,或是因為入魔者不可控,也確實造成了不少殺戮,但未必天底下所有魔修都是大惡,而那些正道修士,就一定是善嗎?
馮良俊沉默的看著雨下躲藏的魔修們,久久沒有言語。
容螭見氣氛冷凝,便開口插話道:「馮師兄拜入了主人的門下,是否準備入魔?」
他原是好意,但聽在馮良俊耳里卻不一樣,這已經是第三次有人問他是否以魔入修,想來是因為他拜了九微瀾門下,九微瀾是魔修,便認定他也要修魔了。
他抬起頭,目光平靜的看向容螭:「此生我以正道為修,不會更改意志。」
「呵。」郁紫烏只在邊上冷笑了一聲,不予置評。
九微瀾並不知道外面他們的對話,她在屋內盤膝調息,將之前突破升階到分神期的靈力慢慢修正過來。狐嵐在邊上的桌面完整一隻玉茶杯。那茶杯在桌面滾動了兩圈忽然嘩啦一聲摔碎到了地上。
他忙停了下來跳下桌子,一下子護在了那一堆碎片上……見九微瀾沒有動靜,這才舒了一口氣小心翼翼把碎片收拾起來。
九微瀾這一調息便過去了大半日,等她睜開眼睛時已是凌晨時分。
狐嵐打著盹護在她邊上,她將身上的外衣披在他肩上起身出了門。
門外,郁紫烏似乎站了整整一宿,他見九微瀾出來,立刻恭敬的上前:「主人。」
「嗯。」九微瀾扭動了一下自己僵硬的肩膀:「外面情況怎麼樣?」
「雨停了,關於闞澤的情況我這邊大概調查到了一些。」
「講。」
郁紫烏便回稟道:「闞澤入了天魔闕峰後便被梵天谷的一名副官帶走了,不過那副官並沒有將他送到谷內,而是把他和那些一同來的魔修安置在了自己的洞府。」
九微瀾抬起眼帘:「那副官莫不是想要取他的血?」
「並非如此,據說那一批進到天魔闕峰的魔修大多受了傷,那名副官一直從外面弄來丹藥給他們服用。如果只是取血,沒必要還要醫治他們。」郁紫烏回答。
九微瀾蹙了眉:「照你這說法,難不成是那副官想要庇護闞澤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