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何如月正式上班第一天。
她原本想,這穿越還不太差,八十年代的工會嘛,電視裡也看過,一個大姐一杯茶,搞搞活動做做紅娘,清閒。比自己在2020乾的街道工作應該輕鬆多了吧?
沒想到第一天就撞上了下馬威。
從早上走進工廠大門,她就感受到了不友好的目光。
一開始大家都指指點點還頗為和風細雨:
「這就是工會新來的何幹事?好體面的丫頭啊。」
「何總工家丫頭哇。就瞧瞧何總工和劉站長的人相,丫頭也肯定差不了。」
「說得也是,畢竟娘老子也都體面。」
「腦子也像娘老子,聰明,大學生呢!」
等到廠門口那個一條胳膊的門衛師傅開口,氣氛就變了。他不捧場就算了,還冷哼:「好好的大學生,去什麼工會,老女人去熬熬還差不多。等著看體面丫頭被熬死。」
何如月初聽這話,以為這門衛是不服。後來才知道,人家是話糙理不糙。
一到工會辦公室,領導也不太友好。
工會副主席扔給何如月一把鑰匙,說工會主席出去培訓了,他身體不好要請假回去休息,有事讓何如月看著辦。
然後副主席就神氣活現地騎自行車走人了。
沒看出來身體不好啊,莫不是隱疾?何如月還沒來得及就副主席的病情展開深入思考,工會辦公室就衝進來幾個職工。
這些個職工也很不友好啊,下一秒,何如月被圍攻了。
「老子病得都快死了,憑什麼不給我批長病假。聽說你媽就是以前保健站劉站長是吧?告訴你,老子的病就是她耽誤的!你要不給我把長病假搞定,你們全家都別想安穩!」
「何幹事你千萬別信那些人的胡話,他們一定說我有病,但我真的沒病。有人跟蹤我,還在我水裡下毒,何幹事幫我抓壞人啊……」
「何幹事咱們都是女人,你要為我做主啊,那宗桑每天喝了酒就回來打人,我被打得受不了啊,看我頭都打破了——嗚嗚嗚——」
只有一個瘦弱的年輕人沒有鬧,他怯怯地遞過一張紙,哭了。
「何幹事我求你了,替我蓋個章吧,我真的需要補助,我妹妹考上大學了,我不能眼看著她失學啊。」
何如月一個頭變成兩個大,終於感受到沒睜眼的小羊羔被扔進狼群是什麼滋味。
一個小時之內,何如月接待了來申請補助的貧困大學生;罵走了死乞白賴要混長病假的社會小混混;安撫了覺得自己受到迫害的前任工程師;安頓了遭受家暴的車間女職工……
直到把這個被捉姦在床的車隊老司機鎮住,何如月才終於喘了口氣。
想到早上父親在電話里對自己的諄諄教導,何如月突然理解了他。
原身父母都是中吳柴油機廠的退休職工,父親何舒桓曾是總工程師,母親劉劍虹曾是保健站站長,原身算是他們「老來得女」,從小寵愛非常。雖然這個年代生活清苦,原身倒也是蜜罐里泡大的,不太懂得人情世故,人也懦弱斯文。
這樣一個小姑娘,怎麼搞得定這些雞飛狗跳的瑣事。難怪何總工百般放心不下。
何如月頭大之餘甚至有點慶幸,虧得自己穿越了過來,不然今天原身只怕要坐在地上哭鼻子。
這些職工原來這麼難搞、這麼會吵吵,這麼胡攪蠻纏亂七八糟。
饒是何如月號稱「街道調解小能手」都感覺口乾舌燥啊。
靠牆的桌子上有兩隻熱水瓶。她走過去,提起熱水瓶晃一晃,一滴水都沒有。
也不知道多少天沒打水了。
何如月深深地懷疑,工會副主席是故意開溜的,他知道這一攤子全是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