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遠舟深深地看了何如月一眼,沒有再繼續追問:「把你發現罪犯的情況說一下。」
罪犯?何如月開始懷疑費遠舟的專業素養,不由質疑:「法院還沒判決,不是應該叫犯罪嫌疑人嗎?」
這一反問著實讓人意外,費遠舟當即停下筆,開始重新打量眼前這個「黃毛丫頭」。
二十出頭,生得小巧玲瓏,眉眼生動,一雙眼睛黑白分明、炯然有神,是個很漂亮的姑娘。如果說有什麼缺點……那就是皮膚黑了點。
「你學過法律?」費遠舟問。
何如月頓時發現自己衝動了。她是學過法律,但原身的專業卻是企業管理。而且現在是八零年代初,人們法律意識普遍淡薄,非專業人士不會如此執著於一個稱呼。
好在何如月記得,第一部 《刑事訴訟法》就在不久前應該已經誕生,她可以賭一下,為自己圓場。
「自學過一點。大學裡也愛聽廣播,比較關注時事新聞。」
費遠舟臉上終於有了笑意:「可以啊何同志。去年第一部 《刑事訴訟法》正式施行,不叫罪犯了,還沒定罪的要叫犯罪嫌疑人。你說得很對。不過我們通常辦案還是按老說法,免得群眾們聽不懂。」
原來如此。何如月終於鬆了一口氣,也笑了起來:「我還擔心警察同志不夠專業,現在放心了。」
門外響起一陣倒吸涼氣的聲音。
何如月這才發現,樓下的圍觀職工們已經耐不住寂寞,直接跑到工會辦公室門口來看熱鬧了。
有人交頭接耳:「這黃毛丫頭不得了,到底讀過大學哦。」
「讀大學了不起啊。殺了人就叫罪犯,掉什麼書袋。沒聽過嫌疑人,什麼鬼東西。」
「別吵,聽警察同志的。人家警察同志都說黃毛丫頭說得對,那就是對的!」
這也太沒組織紀律觀念了,警察辦案呢,這麼不嚴肅。
何如月抱歉地對費遠舟道:「不好意思費同志,我去把他們趕走。」
費遠舟卻心中一動:「要不這樣吧,嫌疑人在哪個部門工作,何同志帶我去了解一下情況?」
「電工間。」
「電工間!」
何如月和門口的圍觀群眾異口同聲,宛如一場整齊的大合唱。
看來這的確是沒法開展工作了。何如月無語,索性站了起來:「走,我帶費同志去電工間。」
走到門口,何如月站定,中氣十足高聲問道:「誰帶路去電工間?」
「我!」刷地,門口舉起了一片手,白嫩的、粗礪的,骨節分明的、長滿老繭的。
何如月隨手指了一個:「麻煩你帶路。其餘人員趕緊回自己崗位,再堵這兒,我叫你們車間主任來領人!」
一聽要喊車間主任,職工們頓時慌了,被點名就要扣獎金了,趕緊跑!
說時遲那時快,黑壓壓的人群頓時就四散,樓梯上一陣「噔噔噔」的腳步聲,全是跑下樓的職工。
何如月舒口氣,轉身笑眯眯對費遠舟道:「警察同志,請吧?」
這黃毛丫頭有點意思。
費遠舟伸手壓了壓大檐帽。再不壓,他眉毛就要從帽檐下飛出來了。
第3章
中吳柴油機廠規模不小,有職工將近兩千人,廠區占地廣闊,從行政樓出發,沿著廠區最北邊的一條路,大約走十分鐘,就是陳新生上班的電工間。
何如月隨時指的「一隻手」,是個壯實的青工,顯然他對自己能在「一堆手」中勝出十分自豪,走在廠區大路上,昂首闊步,時不時還要指點一下:
「這是去年才建的新車間,頂氣派的,整個中吳市都沒有這麼氣派的車間。」
「看這直苗苗的柏油路,